第17章 动摇

马三尸体的神秘消失，像一盆冰水浇在众人本就焦躁的头顶，让他们暂时从“唯一名额”的争夺中清醒过来，转而陷入了另一种更深层次的恐惧和不安。

在陆哲的指挥下，众人再次对这个纯白空间进行了仔细的搜查。他们重点检查了地面，试图找到任何拖拽尸体可能留下的痕迹，甚至连墙角和他们之前认为的空间扭曲的“边缘”地带都未放过。

结果依旧令人失望。

地面光滑如初，除了之前孙宇用铅笔画下的标记和尸体原先位置留下的一些模糊印记外，再无其他。那些纯白的墙壁也依旧完美无瑕，没有任何可以藏匿一具成年男性尸体的缝隙或暗格。

“妈的！真是活见鬼了！”老黑一屁股坐在地上，烦躁地抹着脸，“难不成那尸体还能自己长腿跑了？”

“或者……被‘气化’了？”孙宇提出了一个科幻式的猜想，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个说法不太站得住脚。

“无论是系统所为，还是人为，”陆哲的脸色凝重，“尸体的消失，都抹去了一些我们可能还没来得及检查的线索。”他原本还打算在合适的时机，更仔细地检查一下马三的衣物和身体，看看是否有除了脖子上的烙印之外的其他异常。现在，这个机会彻底失去了。

“会不会……会不会是‘沉默者’干的？”李芳颤抖着声音问，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真是‘沉默者’所为，”陆哲沉吟道，“动机可能有两个：一，尸体上存在对他/她不利的证据，他/她必须销毁；二，他/她想通过这种方式制造更大的恐慌，扰乱我们的判断，让我们无暇去思考传送名额的分配，或者……更容易犯错。”

杜悦闻言，脸色更加苍白，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仿佛感觉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暗中窥视着她们。

周勇则依旧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靠在墙角，不时发出几声咳嗽，但陆哲注意到，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异样的、难以解读的光芒。在提到“沉默者”销毁证据时，他的眼皮似乎不自然地跳动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反应，被陆哲敏锐地捕捉到了。

“周师傅，”陆哲突然转向周勇，语气平静无波，“马三死的时候，你似乎一首比较关注他。在他死前，以及尸体消失的这段时间，你有没有观察到什么特别的情况？”

周勇似乎没想到陆哲会突然问他，身体微微一僵，随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摆着手，含糊不清地说：“咳咳……我……我眼神不好……又……又一首不舒服……哪……哪能看到什么……”

“是吗？”陆哲的目光紧紧锁定着他，“但我记得，你之前提醒我们马三吃了牛肉干，观察得很仔细。而且，你昨天那个‘说谎游戏’的提议，也说明你并非完全没有思考能力。”

周勇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低下头，避开了陆哲的视线，只是一个劲儿地咳嗽，不再言语。

陆哲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知道，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过分的逼迫只会让对方更加警惕，甚至可能引发其他人的反感。但他心中对周勇的怀疑，又加深了一层。

尸体的消失，像一团迷雾，笼罩在众人心头。它不仅让他们失去了重要的线索，更让他们之间的不信任感达到了顶点。每个人都在暗自揣测，究竟是谁有能力、又有动机在他们眼皮底下移走一具尸体。

而时间的流逝，则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越来越近。

“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林小雯怯生生地开口，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传送阵……还有那个……‘沉默者’……”她己经完全乱了方寸。

“关于传送阵的名额，”陆哲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坚定，“我有一个提议。”

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来。

“抽签。”陆哲缓缓吐出两个字。

“抽签？！”杜悦第一个叫了起来，脸上写满了不情愿，“凭什么抽签？万一抽到一个没用的人怎么办？那不是浪费机会吗？”

“那你说怎么办？”陆哲反问，“像刚才那样争吵，然后打一架，选出最强壮或者最会吵的人？还是我们投票？在目前这种互不信任的情况下，你觉得投票能有公正的结果吗？”

杜悦被问得哑口无言。确实，以目前的情况，任何一种看似“公平”的选举方式，都可能因为私心和猜忌而变得不再公平。

“抽签，至少在形式上是公平的。”陆哲继续说道，“每个人都有平等的机率。至于抽到的人是否有能力应对下一个试炼，那是他/她自己的命运，也是我们这个集体必须共同承担的风险。”

孙宇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在没有更好办法的情况下，抽签确实是相对最能减少争议的方式。”

老黑也瓮声瓮气地说：“妈的，老子运气一向不差，抽就抽！”

李芳和陈嫂对视了一眼，也默默地点了点头。对她们来说，抽签至少比无休止的争吵和可能的暴力冲突要好。

周勇没有表态，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远依旧是那副沉默的样子，但陆哲能感觉到，他并不反对这个提议。

“既然大多数人没有意见，”陆哲说道，“那我们就用抽签的方式决定第一个通过传送阵的人选。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严肃，“在抽签之前，我们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找出‘沉默者’。”

“规则五写得很清楚，离开此空间前，找出并指认‘沉默者’，成功者有额外奖励，失败者或未完成者，将受到惩罚。无论谁抽中了传送的机会，如果‘沉默者’的问题没有解决，留下的人，都可能面临危险。”

陆哲的这番话，让刚刚因为“抽签”提议而略微缓和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是的，“沉默者”的威胁，依旧像一把利剑悬在他们头顶。

“可是……我们怎么找？”杜悦不耐烦地说，“那家伙藏得那么深，我们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我们并非全无头绪。”陆哲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眼神锐利如刀，“从我们进入这个空间开始，‘沉默者’就一首在我们身边，观察我们，甚至可能在暗中操纵我们。他/她或许很会伪装，但不可能天衣无缝。”

“每个人，回顾一下从进入这里开始，所有人的言行举止，包括你们自己。”陆哲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有没有人，他的行为模式与他的身份、他所声称的背景，存在明显的矛盾？有没有人，在关键时刻的反应，显得过于冷静，或者过于激动，或者……恰到好处地引导了某个话题，或者转移了注意力？”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众人记忆的闸门。一些被忽略的细节，一些看似不经意的言辞，一些反常的举动，开始在他们脑海中回放。

就连陆哲自己，也在飞快地梳理着每一个人的“嫌疑点”。

周勇的病弱与他时不时冒出的“精明”提议之间的矛盾；杜悦的自私刻薄与她某些时刻恰到好处的“受害者”姿态；高远的极度沉默与他关键时刻的精准发现；甚至包括孙宇的积极配合，李芳和陈嫂的抱团取暖……每个人，似乎都有那么一点点值得怀疑的地方。

而他自己，那份超乎常人的冷静和分析能力，更是周勇等人攻击的焦点。

这是一个死循环。每个人都可能是“沉默者”，每个人也都在怀疑别人是“沉默者”。

“我建议，”陆哲打破了沉默，“我们进行一次……最后的指认。每个人，说出你怀疑的三个对象，并给出你的理由。然后，我们综合所有人的指认和理由，尝试锁定范围。”

这个提议，无疑是将所有人都逼到了悬崖边上。一次错误的指认，就可能导致团灭。

但时间的沙漏，己经不允许他们再犹豫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挣扎、恐惧和……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动摇的决心。

在生与死的边缘，他们即将做出最艰难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