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潭潜龙

刺鼻的血腥味黏住喉咙，像一条冰冷的蛇钻入肺腑。

陆惊鸿猛然睁眼，胸口剧烈起伏，银针在经脉间游走如刀剜骨。他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抠进寒潭边的青石，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水面倒映着他冷峻的面容，此刻却因痛苦而扭曲，宛如恶鬼。

“又失控了……”他低喃，舌尖抵住上颚，铁锈味在口腔蔓延。

倏然，潭水沸腾。

一圈圈涟漪自他身下扩散，水面泛起诡异的幽蓝荧光。陆惊鸿瞳孔骤缩，掌心贴向水面，却觉一股磅礴之力逆冲经脉，首贯丹田！

“唔——！”他闷哼一声，脊骨如被烈焰灼烧，剧痛几乎让他栽进水中。

“不对……”他喘息着按住胸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今日的真气，比往常暴烈三倍不止……”

“因为你听见了不该听的消息。”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却藏着难以察觉的试探。

陆惊鸿猛然回头——

林远站在十步之外，手中攥着一卷泛黄的纸页，脸色惨白如纸，额角冷汗涔涔，像是刚从鬼门关爬回来。

“你偷听？”陆惊鸿缓缓起身，寒衣湿透，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青石上砸出细小的血花。

林远后退半步，声音压得极低：“天机卷重现江湖，黑市拍卖的消息己传遍西海，六扇门的人都在盯着！你现在出去，是找死！”

陆惊鸿沉默，目光落在林远手中的纸页上。

“那是我娘留下的东西。”他声音冷得像冰，“你拿它做什么？”

林远喉结滚动：“我只是想确认……你体内的真气，是否与此有关。”

话音未落，纸页无风自动！

墨迹如活物般游走，化作一行行血色篆文。林远瞪大双眼，纸页在他掌心燃烧起来，却没有火焰，只有灰烬如蝶翼般飘落。

“你看到了什么？”陆惊鸿一步逼近，扣住林远手腕。

“我……我不知道！”林远声音嘶哑，眼神涣散，“那些字在动……我看到了你的名字，还有……‘血月鸣龙’……”

血月鸣龙？

陆惊鸿心头一震，松开手。林远踉跄后退，撞上石壁，额头磕出血痕。他颤抖着摸向伤口，满眼惊惧：

“你体内……到底藏了什么？为何每次你情绪波动，周围的空气都会扭曲？”

“闭嘴！”陆惊鸿怒喝，双拳紧握，指节爆出脆响。

潭水再次沸腾，水面倒影中，他的身影竟与另一张模糊面孔重叠——

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

林远瘫坐在地，喃喃道：“你不是普通的武者……你到底是谁？”

陆惊鸿低头，掌心浮现一道淡金色纹路，如血脉般蜿蜒至腕间。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内翻腾的真气。

“我要离开药王谷。”

“你疯了吗？！”林远挣扎站起，声音带着哭腔，“师尊说过，你现在的状态，稍有不慎就会爆体而亡！”

“如果我不去，就永远找不到答案。”陆惊鸿转身，走向寒潭尽头的小屋，脚步决绝。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萧长风？！”林远追上，一把扯住他衣袖，“他可是武林盟主，整个江湖都在他掌控之中！”

陆惊鸿停步，回眸冷笑：“他杀我满门，夺我秘籍，如今又想染指《天机卷》……你以为，我会怕他？”

林远怔住。

指尖触到陆惊鸿衣袖的刹那，竟如摸到腐肉般粘腻冰冷。他骇然松手，踉跄后退：“你……你的体温……像死人一样！”

陆惊鸿未答，推门而入。

屋内昏暗，唯有一柄古剑悬于墙上，剑身泛着幽蓝寒光。

他伸手取剑，指尖触及剑柄的瞬间——

“铮——！”

一声尖锐嗡鸣贯穿颅骨，如黄钟大吕在脑中震荡！陆惊鸿踉跄扶墙，眼前景象忽明忽暗。

“游龙……”他低喃。

剑身映出他的脸——眉心一点红痕，宛如血痣，妖异至极。

门外，林远的脚步声急促逼近。

“惊鸿！”他拍门大喊，“别去！至少让我告诉你一件事！”

陆惊鸿不语，只是凝视剑锋。

“你娘临终前说过……”林远的声音带着哽咽，“她说，你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屋内死寂。

陆惊鸿缓缓抬头。

“她说，你是‘借命之人’……”林远颤抖着补充，“你体内流淌的，不是凡人的血。”

“咔嚓——”

剑鞘在陆惊鸿掌中碎裂。

他望向铜镜，眉心血痕正缓缓扩大，如一朵妖花即将绽放。

“所以……我到底是谁？”

无人应答。

屋外，夜风骤起，树影婆娑。

天穹之上，一轮血月悄然升起，映照湖面，竟隐隐凝成……

龙形光影。

陆惊鸿迈出屋门，夜风掀起他的衣袍，如墨色火焰燃烧。

身后，林远望着他的背影，喃喃低语：

“你若执意前行……便注定要面对真相。”

“可那真相……”

“未必是你愿意接受的。”

风声呜咽，吹散话语，也搅乱了一池寒潭。

而那轮血月，依旧高悬。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