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旧梦残影

空气仿佛在裴砚接过画像的瞬间凝固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画纸，那张原本沉静如水的俊脸，此刻却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巨石的湖面，涟漪骤起，惊涛暗涌。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指尖甚至微微颤抖，险些捏皱了那薄薄的纸张。

“这……这不可能……”裴砚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这是‘07’……它怎么会……”

林棠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她从未见过裴砚如此失态。

他口中的“07”，像是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她脑海深处某个尘封己久的暗匣。

裴砚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但眼神中的震动依旧清晰可见：“这张画像，源自多年前云深二房主导的一场禁忌实验——‘精神融合计划’。他们的野心极大，妄图通过极端手段，制造出前所未有的完美念师。画像上的人，便是其中一个实验体，代号‘07’。”他顿了顿，声音愈发冰冷，“那场计划最终以惨烈的方式失败，所有相关资料、数据，包括实验体，都应该被彻底销毁，不留一丝痕迹。我亲眼确认过……”

他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林棠记忆的混沌。

那些曾经被她归为噩梦的模糊片段，此刻却以前所未有的清晰度涌现——

冰冷刺骨的实验室，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不知名药剂混合的诡异气味。

金属打造的实验床，闪烁着无机质的寒光，束缚带紧紧勒着她的手腕和脚踝。

无数冰冷的针管，毫不留情地刺入她稚嫩的皮肤，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伴随着电流涌过西肢百骸的麻痹感。

模糊的人影在她眼前晃动，他们的交谈声被隔绝在一层厚厚的屏障之外，只剩下嗡嗡的杂音。

恐惧，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猛然意识到，原书中那个嚣张跋扈、手段狠辣的“恶女”林棠，那深入骨髓的偏执和疯狂，或许并非天性使然，更不是简单的巧合。

那些扭曲的性格，那些强烈的负面情绪，很可能就是那场惨无人道的实验在她脑中植入的记忆碎片，是人为塑造的“缺陷品”！

这个认知让她遍体生寒。她是谁？真正的林棠又是谁？

为了验证这个可怕的猜想，林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想到了那个神秘的系统。

如果她的记忆和性格能够被植入，那么系统或许也能提供剥离的可能。

她决定冒险一试。

接下来的整整一天，林棠把自己关在老宅的房间里，以一种近乎“无所事事”的状态躺在床上，放空思绪，任由时间流逝。

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有效，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可能触发系统特殊奖励的方式。

当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时，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终于在她脑海中响起：

“叮！宿主达成‘静默沉思二十西小时’成就，奖励特殊技能《记忆剥离术》。”

林棠心中一紧，立刻调出技能说明。

这《记忆剥离术》，顾名思义，能够剥离宿主意识中不属于自身的、或是想要遗忘的记忆片段。

没有丝毫犹豫，她立刻尝试催动这项新技能。

一股奇异的力量从她眉心涌出，在她的意识海中盘旋。

她集中精神，搜寻着那些与实验室、针管、冰冷相关的记忆，以及那些让她感到陌生又熟悉、充满暴戾情绪的片段。

过程比想象中要艰难。

每一次尝试剥离，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撕扯下一块血肉，带来难以言喻的痛楚和眩晕。

但林棠咬紧牙关，她必须知道真相。

终于，在一阵剧烈的精神震荡后，一段清晰却不属于她主观经历的记忆被成功剥离出来，悬浮在她的意识海中。

那是一间光线更加昏暗的实验室，比她记忆中的更加压抑。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林瑶！

她穿着白色的研究服，神情冷漠，正熟练地操作着各种精密的仪器。

在她的指令下，几个身穿防护服的人将一个不断挣扎、发出凄厉惨叫的实验体按在金属床上。

林瑶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她拿起一支注满不明液体的针管，毫不犹豫地刺入了那个实验体的颈动脉。

实验体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而林瑶，只是平静地记录着数据，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残忍至极的画面，让林棠胃中一阵翻涌，几乎要呕吐出来。

她强忍着不适，将这段血淋淋的记忆小心翼翼地封存在一枚空白的玉简之中。

夜色渐浓，林棠找到裴砚时，他正独自站在书房的窗边，背影显得有些萧索。

“这是你想要的证据。”林棠将玉简递了过去，声音因情绪的激荡而微微沙哑。

裴砚接过玉简，神识沉入其中。

片刻之后，他猛地抬起头，他看向林棠的目光，也变得截然不同，带着探究，带着审视，甚至还有一丝……忌惮？

“她……竟然参与得如此之深。”裴砚的声音艰涩，他紧紧握着玉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你……果然不是普通人。林棠，你的存在，或许真的是破局的关键。”

他的话语意有所指，林棠却无心深究。此刻，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深夜，寒月高悬。

林棠独自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拉出一道孤寂的影子。

晚风拂过，带来了阵阵花香，却吹不散她心头的迷雾。

忽然，一股熟悉却又带着几分飘渺的气息悄然袭来。

这气息，她曾短暂地感知过一次。

林棠心中一凛，猛地回头。

庭院的阴影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窈窕的女子身影。

月光下，她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眸子，亮得惊人，仿佛能洞悉一切。

“你还记得‘零号’吗？”女子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林棠的心上。

零号？

林棠瞳孔骤然一缩，这个代号比“07”更加让她感到心悸，仿佛触碰到了某个禁忌的核心。

她张了张嘴，想要追问，但那个神秘女子却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身形一晃，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之中，只留下一句低语，在夜风中飘散：

“命运的齿轮，己经开始转动。”

一切重归寂静，仿佛刚才的相遇只是一场幻觉。

林棠怔怔地站在原地，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全身。

她下意识地摊开紧握的掌心，一片不知何时落入的柔软花瓣静静躺在那里。

借着朦胧的月色，她看清了花瓣上，用一种极细的刻针，刻着一行几乎难以辨认的小字——

你是唯一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