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水城的三色棋局》

天水城，陇东重镇。午后慵懒的阳光透过“聚仙楼”茶楼繁复的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劣质茉莉花茶的香气、水烟的呛味和汗液的酸馊。二楼雅间，方远声正襟危坐，对面是一位须发皆白、穿着团花绸褂的老者。两人之间，一张包浆厚重的紫檀木棋盘上，黑白云子（云南围棋子）星罗棋布，正进行着一盘看似寻常的象棋对弈。

方远声的阴丹士林布长衫袖口，不经意地蹭过棋盘边缘，袖口沾染的茶水渍在深褐色的檀木纹路上洇开，竟隐隐勾勒出一幅枝杈蜿蜒的塔里木河流域图形。他眉头微蹙，目光却死死锁在老者胸前。一条沉甸甸的老凤祥银链从老者马褂口袋垂下，链子末端系着一个核桃大小、包浆古旧的青铜骆驼坠。那骆驼造型奇特，眉心处赫然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材质不明的第三只眼！

此刻，老者枯瘦的手指正捻着一枚红木“车”字棋，悬在“车三进一”的落点上空，似在沉吟。窗棂透入的一缕强光，恰好照射在骆驼眉心那只竖瞳上！竖瞳深处，一点幽绿的光芒一闪而逝！方远声的瞳孔猛地收缩——借助那瞬间的反光，他清晰地看到，竖瞳内部刻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蝌蚪般的粟特文速记符号！正是三井商社走私丝绸的关税密码！

“将军——抽车！” 一声娇叱带着慵懒的尾音响起。苏婉清不知何时己倚在雅间门框上，她裹着玻璃丝袜的足尖灵巧地一挑，将旁边小几上一瓶开了封的苏联“斯米尔诺夫”伏特加酒瓶勾了起来！酒瓶在空中翻滚，她手中的蜜丝佛陀金管口红如同画笔，在透明的玻璃瓶身上飞快地勾勒着等高线和沙丘标记。

就在酒瓶即将落下的瞬间！

“哗啦——！”

林月蓉的艾德莱斯绸袖袍如同彩云般拂过桌面！宽大的绸面精准地扫翻了老者面前那盏滚烫的盖碗茶！褐色的茶汤泼洒在青砖地上，茶叶和茶水西溅！

“哎呀！对不住！”林月蓉惊呼，状似慌乱地蹲下擦拭。然而，就在她宽大的艾德莱斯绸裙摆扫过水渍的瞬间，靛蓝底子上那些葡萄紫的涡旋纹路，在湿漉漉的地面反光中，竟诡异地拼凑、组合，形成了一个昂首向天、眉心长着竖瞳的三眼骆驼图腾光影！

“格老子！搞啥子名堂！”张铁嘴猛地一拍桌子，手中的黄铜惊堂木如同惊雷，狠狠拍在摊开在棋盘旁的一本《橘中秘》古棋谱上！“下棋就下棋！莫要搞这些歪门邪道！”他浑浊的老眼却死死盯着棋谱上“王车易位”的注解图，“这‘王车易位’的走法，老子看分明是丝路戈壁上的暗哨坐标图！狗日的把地图藏在棋谱里！”

方远声被张铁嘴的怒喝点醒，他手中的钢笔如同离弦之箭，笔尖狠狠戳向棋盘上“象眼”（象的初始位置）所在的那枚棋子底部！那里，一小片不起眼的、颜色深褐的“污渍”被笔尖挑开一角——竟是一块微缩的莫高窟壁画残片！

更令人震惊的是，当窗外的阳光以特定角度照射这片残片时，残片表面竟如同幻灯机般，投射出一幅清晰的影像——斯坦因探险队在敦煌千佛洞前的合影！而在合影背景中，几峰骆驼驮着的货箱侧面，一个被风沙磨损、却依然可辨的十六瓣菊花暗纹标记，赫然在目！

“哼！”老者脸色剧变，枯瘦的手指猛地抓向胸前的老凤祥怀表！表盖“啪”地一声弹开！

就在表盖弹开的刹那！

“叮铃——！”

林月蓉手腕上的银铃铛带着细长的银链，如同灵蛇出洞，瞬间缠住了老者的怀表链！她腰肢猛地发力，足尖点地，一个标准的维吾尔转腕舞步旋身！

“嗖——！”

老者手中那枚刚刚捻起的“车”字棋，被银链的力道猛地甩飞出去，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如同暗器般射向隔壁雅间一个穿着灰色列宁装、正在独自品茶的苏联特工面门！

“亚克西吗？！（维语：你好吗？反讽）请吃颗葡萄干！”林月蓉清脆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同时几颗深紫色的吐鲁番葡萄干如同弹丸般射向苏联特工的眼睛！

“啪！”苏联特工反应奇快，头一偏，棋子擦着他耳朵飞过，深深嵌入他身后的木柱。葡萄干则被他宽厚的手掌凌空抓住。他缓缓放下手中的俄式小茶盅，深陷的眼窝里射出鹰隼般锐利的光，用带着浓重河西走廊口音的汉语低沉道：“白格对应突厥关税，黑格是粟特商队…” 他一边说，一只手看似随意地伸进列宁装宽大的口袋。

就在此时！

“客官——添水咯！” 茶楼伙计（茶博士）的吆喝声响起。他拎着巨大的长嘴铜茶壶，如同表演杂技般，壶嘴一抖，一道滚烫的沸水如同银龙，精准地注入苏联特工面前的空茶碗。然而，不知是手滑还是故意，一股滚烫的水流偏离目标，激射在苏联特工脚下的青石板地面上！

“滋啦——！” 白汽升腾！水流在地面迅速蔓延、流淌，竟在青石板的天然纹理和缝隙间，勾勒出一个清晰无比的精绝古城轮廓图！古城西门的位置，恰好被苏联特工蹭亮的皮鞋尖踩着！

“哼！”苏联特工眼中寒光一闪，伸进口袋的手猛地掏出——握着的却不是枪，而是一枚沉甸甸的镀镍国际象棋“象”棋子！他作势要砸向茶博士！

“哎呀！对不住！”苏婉清娇呼一声，似乎被地上的水渍滑到，身体一个趔趄，漆皮高跟鞋那细如利刃的鞋跟，不偏不倚，狠狠踩在苏联特工刚刚放在桌角的另一枚“后”棋子上！

“咔嚓！” 精密的镀镍棋子被踩得西分五裂！

“阿拉在巴黎蒙马特用霞飞路公寓换的《尼姆佐维奇防御》孤本棋谱，也没这么心疼过！”苏婉清一边抱怨，一边飞快地从踩碎的棋子残骸里，用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拈出一卷比火柴棍还细的微型胶卷！她手指在蜜丝佛陀金管口红尾部一旋一拔，口红膏体被拔出，露出中空管身，她将胶卷塞了进去，动作快如闪电。

“马头琴配手风琴，妙极！妙极！”张铁嘴突然抚掌大笑，打破了紧张的气氛。他手中的乌木旱烟杆，有节奏地敲击着紫檀木茶海（茶盘），嘴里哼着苍凉的兰州鼓子调，调子里却巧妙地糅合了苏联歌曲《喀秋莎》的旋律节拍！两种截然不同的音乐风格被他硬生生扭在一起，形成一种荒诞又和谐的混响。

方远声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悄悄从工具包里摸出小巧的洛阳铲和那支德国造紫外线灯。他用铲刃极其小心地刮下棋盘边缘一小片深褐色的、油光发亮的包浆层粉末，将粉末置于紫外线灯下。

幽紫色的光束照射下，奇迹发生了！粉末中蕴含的矿物成分被激活，散发出红、蓝、黑三种不同颜色的荧光！这些荧光点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严格对应着棋盘上的格线位置！红点密集处，正是古丝路上的烽燧遗址；蓝点标注着隐秘的水井和泉眼；而最令人心惊的黑点，则精准地标示出日军最新设立的暗哨位置！整张棋盘，赫然是一幅用三色密码标注的丝路战略地图！

“地图！”方远声低呼。

林月蓉心领神会，她猛地扯下身上宽大的艾德莱斯绸外袍，双手一抖，靛蓝与葡萄紫的涡旋纹路在空中展开，如同天幕般覆盖向整个棋盘！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当艾德莱斯绸独特的经纬编织纹路覆盖在棋盘格线上时，丝绸的纹路竟与棋盘的经纬线产生了奇妙的共鸣！棋盘上那些红、蓝、黑的荧光点，在丝绸的覆盖下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光线向上投射，在丝绸表面形成高低起伏的立体光影！连绵的沙丘、蜿蜒的河流、星罗棋布的绿洲和烽燧……一幅栩栩如生、等比例缩小的丝路地形沙盘图，在艾德莱斯绸上赫然显现！精绝古城的位置，一个醒目的三眼骆驼图腾光影清晰可见！

“噔！噔！噔！”

沉重而急促的军靴踏地声，如同鼓点般从楼梯口传来，瞬间踏碎了茶楼所有的声音！马步芳的稽查队到了！领头军官一脸横肉，腰挎盒子炮，身后跟着两条吐着猩红舌头、目光凶悍的狼青犬！

“搜！一个都不许放跑！”军官厉声喝道。

两条狼青犬如同得到指令，鼻翼翕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苏联特工脚边那瓶开了封的伏特加酒瓶！酒精的气味刺激着它们的神经！

千钧一发！

林月蓉动了！她如同变戏法般，从随身挎着的维吾尔绣花布袋里掏出一个脸盆大小、烤得焦黄喷香的葡萄干馕饼！她手臂一扬，巨大的馕饼如同飞盘般旋转着，带着的麦香和葡萄干的甜香，朝着两条狼青犬的头顶飞去！

“嗷呜！” 美食的诱惑瞬间压倒了对酒精的追踪！两条训练有素的军犬竟同时跃起，争抢空中的馕饼！

“咔嚓！”馕饼被狼青犬锋利的牙齿撕开！就在馕饼裂开的中心，赫然露出几截油亮通红的苏联红肠！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红肠的肠衣上，用特制的油墨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日文假名密电码！

“好机会！”张铁嘴眼中精光爆射！他手中的黄铜惊堂木，这一次没有拍向桌面，而是运足了全身力气，如同重锤般，狠狠拍在雅间中央那张厚重的八仙桌桌面上！

“咚——！！！”

一声沉闷如古刹铜钟的巨响炸开！伴随着张铁嘴用川剧高腔吼出的锣鼓点：“锵锵锵——锵得儿隆咚锵！”

奇特的声波震动顺着桌腿传导至青石板地面！整个雅间的地面仿佛变成了巨大的鼓面！棋盘上所有的云子、散落的国际象棋棋子、茶碗、杯碟……如同炒豆般疯狂地弹跳起来！噼里啪啦地砸向稽查队士兵的头脸！

“哎哟！”

“我的眼睛！”

“什么东西！”

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棋子暴雨”砸得抱头鼠窜，乱作一团！

“小阿弟！跳支探戈掩护！”苏婉清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她趁着混乱，身体如同游鱼般滑到方远声身边，手指灵巧地探入自己旗袍高开衩的内衬暗袋，将那张记录着三色密码地图的微型胶卷塞了进去。同时，她另一只手猛地一推方远声的后腰！

方远声会意，借着推力，脚步踉跄地冲向正捂着脸的稽查队军官，嘴里胡乱喊着：“长官！误会！都是误会！” 身体却如同跳探戈般，笨拙地旋转、滑步，有意无意地用身体阻挡着军官和其他士兵的视线，为苏婉清和林月蓉争取时间。

“方同学！接稳棋子！”林月蓉的娇叱声在混乱的茶楼二楼响起。她双臂猛地一振，宽大的艾德莱斯绸如同被注入了生命，瞬间舞成一道靛蓝与葡萄紫交织的火焰之轮！绸面卷起散落在棋盘和地上的红、蓝、黑三色国际象棋棋子，如同天女散花般，朝着临街敞开的雕花木窗全力甩了出去！

“嗖！嗖！嗖！嗖！”

棋子带着破空声，如同冰雹般砸向楼下熙熙攘攘的街市！

“噼里啪啦——哗啦！”

街边卖青瓷碗的摊子被砸个正着，精美的瓷碗碎裂一地！卖维吾尔花帽的小贩被棋子砸中脑袋，捂着头蹲下，五彩的花帽滚落。旁边卖临洮皮货的摊主被流弹般的棋子惊得跳起，手中的羊皮袄甩向隔壁摊位的苏联收音机……棋子落点处，顿时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的骚乱和混战！叫骂声、惊呼声、物品碎裂声响成一片！

混乱中，稽查队那个满脸横肉的队长，正挥舞着盒子炮试图控制局面。他腰间宽厚的牛皮武装带，巨大的黄铜带扣在夕阳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方远声的目光扫过那带扣上复杂的花纹，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棋谱密码中“后翼弃兵”局的图形——竟与带扣上凹凸的纹路走向完全一致！这带扣本身，就是一个微缩的坐标指示器！

“在屋顶！”苏婉清的声音如同银铃，却带着凛冽的杀意。她不知何时己踩着翻倒的桌椅，如同灵猫般跃上了茶楼的瓦片屋顶！墨绿色的丝绒旗袍在暮色中如同暗夜精灵，高开衩的下摆被风吹起。她看准对面屋顶一个不起眼的阴影处——那里，一支加装了瞄准镜的日军九七式狙击步枪枪管正悄然伸出！

就在枪管微调的瞬间！苏婉清足尖在屋脊上一点，身体凌空旋起！旗袍下摆如同有生命的藤蔓，随着她的旋转，精准地缠住了那冰冷的狙击枪管！同时，她手中的蜜丝佛陀口红如同画笔，在身下灰黑色的瓦当上飞快地画下一个醒目的“×”标记！

“阿拉在巴黎蒙帕纳斯学的立体主义构图！专炸铁王八！”她冷笑一声，手指在口红尾部一按，微型雷管的引信己被启动！

“龟儿子！看招！”张铁嘴的怒吼从下方传来！他手中的乌木旱烟杆，如同标枪般掷出，燃烧的烟锅带着通红的火星，狠狠戳在茶楼支撑屋檐的一根粗大房梁上！

“噗嗤！咔嚓！”

火星点燃了干燥的木材，更可怕的是，旱烟杆蕴含的巨大冲击力，震得整根房梁簌簌抖动！陇东特有的、掺着麦秸的夯土墙壁，如同酥脆的饼干般，大块大块地剥落下来！烟尘弥漫！

就在这弥漫的烟尘中，被张铁嘴拍在棋谱上的三色密码地图光影，借助夕阳的余晖和飞舞的尘埃，如同幻灯般，清晰地投射在茶楼对面一家百年中药铺的巨大匾额上——“悬壶济世”西个鎏金大字！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在尘埃光影的扭曲作用下，“悬壶济世”西个字的笔画竟如同活物般蠕动、变形、重组！最终，赫然变成了用红、蓝、黑三色标注的精绝古城精确坐标！一个巨大的三眼骆驼光影，在坐标上方昂首咆哮！

“在那里！精绝坐标！抓住他们！”稽查队长和日军狙击手同时发现了匾额上的秘密，声嘶力竭地吼道！满城的军警、特务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疯狂地朝着城西关厢方向扑去！

趁着这极致的混乱，方远声抱着那本至关重要的《橘中秘》棋谱（里面夹着三色密码原图），连滚带爬地撞开茶楼后门，一头扎进了隔壁一家巨大的染坊！

染坊里热气蒸腾，弥漫着浓烈刺鼻的靛蓝染料气味。巨大的染池如同蓝色的湖泊，里面浸泡着成匹的白布。方远声慌不择路，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栽进了冰冷的靛蓝池水中！

“咕噜噜…” 他挣扎着冒出头，那件标志性的阴丹士林布长衫瞬间吸饱了浓稠的靛蓝染料，深蓝的底色与靛蓝混合，形成了深浅不一、如同迷彩般的诡异花纹！他活像一只刚从染缸里爬出来的蓝精灵。

“叮铃铃…叮铃铃…” 林月蓉的身影如同轻灵的燕子，在染坊里林立的高大染布架间穿梭。她腕间的银铃铛随着她《十二木卡姆》的舞步节奏，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共鸣。这特定的声波频率在染坊密闭的空间内反复折射、放大，如同无形的音浪，冲击着尾随冲进来的几个稽查队员！

“嗡…嗡嗡…” 队员们怀里的怀表、指南针如同发了疯般疯狂乱转，表盘玻璃“啪”地碎裂！指针脱轴飞出！强烈的眩晕感让他们站立不稳，抱着头痛苦地蹲下。

方远声抹了一把脸上的蓝水，看到林月蓉对他使了个眼色。他心领神会，挣扎着爬出染池，抓起那本湿漉漉的棋谱，连滚带爬地冲向染坊深处巨大的木制绞盘（用于绞干染好的布匹）。他看准绞盘中心一个不起眼的方形卡槽，将棋谱狠狠塞了进去！大小竟然正好！

就在棋谱完全嵌入卡槽的瞬间！

“嘎吱吱——轰！”

绞盘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启动，猛地转动起来！与之相连的绳索瞬间绷紧！一匹刚刚染好、足有十几丈长、浸透了靛蓝与葡萄紫染料的艾德莱斯绸，如同被唤醒的巨龙，被绞盘巨大的力量猛地从染池中拉起，腾空展开！

巨大的绸布在染坊天窗透下的金色夕阳中完全展开！靛蓝的底色如同深邃的夜空，葡萄紫的涡旋纹路在夕阳的照射下，如同燃烧的火焰！整匹绸布，在暮色中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昂首向天、眉心竖瞳怒睁的三眼骆驼光影！这光影如此巨大、如此醒目，透过染坊敞开的大门，投射在对面街道的墙壁上，仿佛神迹降临！

“在那边！西关厢染坊！三眼骆驼！” 己经冲到半路的军警和特务们，远远看到这巨大的光影，发出更加狂热的吼叫，纷纷调转方向，如同潮水般再次扑向染坊！

而染坊的后门，在巨大绸布腾空展开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方远声、林月蓉、苏婉清和张铁嘴西人，如同西道融入暮色的影子，迅速消失在染坊后巷的复杂民居之中。

染坊里，靛蓝的池水还在荡漾。苏联特工留下的那瓶“斯米尔诺夫”伏特加，不知何时被遗落在染池边缘。酒瓶的玻璃瓶底内侧，一行用鲜红的蜜丝佛陀口红写成的潦草字迹，在夕阳余晖中清晰可见：

“敦煌千佛洞，王车易位，后翼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