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溯源之契

苏禾的睫毛颤动着睁开双眼，掌心传来的粗粝感让她猛然清醒。她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除了手肘处几道擦伤外，竟没有其他伤痕——要知道，她分明记得自己此前被飓风裹挟着从数十米高的悬崖上坠落下来。更诡异的是，识海深处传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仿佛有无数根银针在脑神经间游走，可手指抚过完好无损的太阳穴，却找不到任何伤口。

身体突然传来失重感，苏禾这才惊觉自己正在下坠。但奇怪的是，没有风声呼啸，没有血液倒流的眩晕，只有丝丝缕缕透明丝线从衣角延伸而出，在她身下编织成无形的网。深渊深处隐约闪烁着幽蓝光芒，像深海中蛰伏的巨兽眼睛，又让她想起那场暴雨夜收音机里反复播报的核污水新闻画面。

胸口突然传来灼烫感，苏禾颤抖着扯出脖颈间的吊坠。这块黑色三角石在黑暗中泛着奇异的光泽，独角生物的雕刻纹路里渗出微光，宛如活物的血管。当她发现吊坠正在吸收伤口干涸的血迹时，整座深渊突然被白光笼罩，她被拽入一片混沌空间。

"人类，恭喜你，成为被节选的第二十西号塑源者。"稚嫩的童音在识海炸响，惊得苏禾踉跄后退，却撞进一片由菱形晶体组成的森林。这些悬浮的晶体映出她扭曲的倒影，每道裂痕里都流转着星云般的光晕。

"你可以称呼我为青稞，我是自世界本源中孕育而出的“灵”。”声音主人现身时，苏禾倒抽冷气——那是个半透明的孩童形象，周身缠绕着类似吊坠冰裂纹的能量脉络，"三日前的暴风雪，正是世界规则开始崩解的征兆。你看到的游客冻结石化、城市冰封，不过是灾难的序章。"

随着青稞挥动手指，虚空中浮现出全息影像：被核污水腐蚀的海洋翻涌着墨绿色泡沫，变异的巨型章鱼触须缠绕着倾倒的核电站；冰川融化后的陆地被血色苔藓覆盖，奔跑的动物突然在原地冻结，眼中还残留着惊恐的神色。"二十年前的核污水排放，就像在堤坝上凿开了第一道裂缝。"青稞的声音带着孩童不该有的沧桑，"人类战争、过度开采，这些负能量严重破坏了自然界中的规则之力，如洪水般破坏了世界本源的能量平衡。"

影像切换成抽象的能量光谱，红色的负能量曲线不断攀升，几乎要冲破天际。"正极能量与负极能量失衡，导致空间规则扭曲。你在梦境中经历的暴雨与暴雪交替，正是维度错乱的表现。"青稞指着光谱末端即将崩溃的节点，"当这个临界点被突破，世界将坠入永劫混沌——就像你在坠崖时看到的黑色裂缝，那是空间正在自我吞噬。"

苏禾突然想起安琪诡异的笑容和那些戴同款吊坠的苍白手臂，喉头发紧："所以安琪......"

"她是三十五号塑源者，也是将我引入你吊坠的媒介。"青稞的透明身体泛起涟漪，"当世界本源的力量消耗殆尽后将“本源之灵”封存于信物中，等待被选中的人类唤醒。一旦我们被唤醒，就必须吞噬一个灵魂，我们会得到巨大的力量，来抗衡灾难。”

“咯咯咯……咯咯”，稚童肆意大笑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在空荡的空间里不断盘旋，透着诡异，原来是青稞！似乎是想到有意思的事情，它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更愉悦了。“溯源者们，你们会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重生，而这个世界的人类，终会得救……来吧，你今日就是此方天地的救世主，敞开你的灵魂，安心接纳我，不要排斥......"声音带着邪恶的蛊惑，苏禾的眼神逐渐迷离，双眼慢慢变得呆滞。

"我会，会消失，吗？"苏禾凭着最后一丝意识，断断续续地问。苏禾挂在脖颈上的吊坠，石头表面的温度正在升高，隐隐泛起血红的火焰。

"不，你不会消失，我会，取代你。"青稞慢慢凑近，在苏禾耳旁挑衅地说着，眼睛变成两团跳动的火焰，"现在你每拖延一秒，就会有成千上万的灵魂永远困在混沌空间！嘿嘿嘿，那些冰雕里石化的人类不只是幻象噢，现在他们的意识正在经历无尽的死亡轮回！"

"为什么，是我？"她拼命想睁开眼睛，却只从一条细微的裂缝里看到了悬浮在晶体森林上空的世界能量光谱，那些疯狂跳动的红色曲线向她不断挥舞着爪牙。

"因为你的灵魂有金色光芒。"青稞伸出透明手掌，苏禾的倒影中浮现出细密的金色脉络，"那是能中和负能量的特殊体质，就像......嘿嘿，就像核污染中的净化剂。"

晶体森林突然剧烈震颤，一道黑色裂缝从地面蔓延至天际。青稞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混沌提前降临了！塑源者，献祭你的灵魂吧，快献祭你的灵魂，你的母亲，现在正在等你回家，快，献出你的灵魂，你马上就能和她团聚！"声音由低沉，不断变得尖锐刺耳，震得苏禾的耳膜生疼。

苏禾费劲地将手伸向脖颈发烫的吊坠，意识短暂地清醒了片刻，那些在暴风雪中冻结的面孔，自己在暴雨夜饥饿等待救援的绝望，远处裂缝中传来千万人的哀嚎。此时，她心底生出从未有过的绝望情绪，不断刺激着她的心理防线。

"我答应。"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吊坠突然迸发出璀璨金光，将她与青稞的身影吞噬。在意识消散前，她仿佛看见无数菱形晶体同时亮起，组成了跨越时空的巨大星图。而某个未知角落，戴着同款吊坠的安琪，正对着虚空露出耐人寻味的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