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千丝缚心

萧景珩指腹着焦尾琴断弦，金蚕丝浸透"离人愁"的异香。晨光穿透纱幔，映得安神汤碗沿药渍与弦上毒痕同色。"姑娘这碗汤，"他忽然将琴弦缠腕，"倒比刺客更毒三分。"

丝弦入肉勒出血痕，林晚颈间红印骤然浮现。两人同时闷哼，血珠自萧景珩腕间滚落，竟悬浮成线射向汤碗。药汤沸腾翻涌，浮出七朵桃花幻影——正是她今晨摘来入药的栖霞村桃花！

"双生映伤？"林晚银簪挑破腕间胎记。蓝血滴入药汤时，桃花幻影突凝冰刃，首刺萧景珩眉心。他旋身避让，冰刃没入盘龙柱，柱面显影出昨夜场景：刺客断弦的焦尾琴腹内，暗藏半幅东宫布防图！

药鼎突爆青烟。烟中现出月霜身影，她指尖金针正挑着根琴弦——与萧景珩腕间断弦同源！"好徒儿，"金针射向药鼎，"可知离人愁需至亲泪为引？"

鼎内汤药翻涌成镜。镜中幼年林晚跪在雪地，泪水坠入药钵凝成冰珠。而捧钵的妇人转身刹那，萧景珩如遭雷击——竟是母妃贤德皇后！她腕间火焰纹随镜波动，竟与林晚胎记共振生光。

"母妃的胎记..."萧景珩劈手砸鼎。飞溅的药汁触地生藤，藤蔓缠住林晚脚踝，叶脉浮现金字："双生蛊成于永和十七年腊月初七"。林晚挥簪斩藤，断藤喷出的浆液遇空气燃火，火中焦尾琴弦突化毒蛇，噬向他心口旧疤！

蛇齿刺入皮肉的刹那，萧景珩腕间琴弦暴长。金蚕丝如蛛网缚住毒蛇，勒出满室血雾。雾凝成幕，映出惊悚往事：贤德皇后将匕首刺入昭元太子心口，血喷上婴儿襁褓——那婴孩心口赫然刻着火焰纹！

"我才是蛊主？"萧景珩扯断腕间丝弦。断弦却钻入伤口，沿血脉游向心口。林晚的银针封穴阻截，针尖挑出金蚕蛊虫。虫尸坠地显篆文："蛊主亡则双生灭"。

月霜的骨笛忽鸣。梁上坠下十二具丝弦傀儡，每具皆作林晚面容。傀儡金丝缠住萧景珩西肢，丝线另一端正系在林晚指间！"亲手绞杀挚爱的滋味..."月霜笑如鸮啼，"可还痛快？"

五更梆响，林晚指节暴扣。傀儡丝线深勒入萧景珩骨肉，血染白衣。他忽然轻笑："这一局，你输了。" 心口旧疤骤然开裂，爬出金蚕母蛊——蛊身竟缠绕褪色红绳，绳结正是林晚儿时所系的同心扣！

母蛊遇血化剑。萧景珩徒手攥剑劈向丝阵，千丝寸断。断丝飞溅处，月霜的骨笛炸裂。笛管内飞出人皮残卷，遇风展作婚书："聘林氏晚为昭元太子冥妃"。

"原来父皇早将你许我。"萧景珩剑挑婚书。碎帛化作金粉钻入地缝，地面隆起新坟。碑文"萧景明之墓"突渗血泪，泪痕蜿蜒成蛇缠住林晚。蛇口吐信时，信尖缀着的正是她昨夜遗失的耳珰！

破晓时，血蛇突燃蓝焰。林晚劈手夺过焦尾琴，断弦扎入心口。蓝血浸透琴身，七根琴弦破木重生，弦音自鸣《凤求凰》。

琴音中，新坟轰开。棺内无尸，唯置桃木剑与龙凤佩。萧景珩拾剑斩向婚书坟，墓碑碎块里爬出蛊虫，虫群凝成贤德皇后虚影。

"珩儿..."虚影抚他染血的面颊，"双生蛊是娘予你的聘礼。" 言毕消散为桃花雨，每片花瓣皆映着林晚在栖霞村埋剑的身影。

雨停时，断弦尽化青丝。萧景珩割下一缕缠于林晚腕间："以此为聘，可好？" 丝弦入肉成环，环上血珠凝作并蒂桃花。宫墙外忽传《桃夭》调，老槐树在乐声中轰然倒塌，树根缠着的正是完整的焦尾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