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竹海听锋

竹叶割破林晚的耳垂时，第七尊铜人突然睁眼。月光在它瞳孔中折射出诡异的棱光，这双眼睛竟与陆明远猎杀黑熊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坎位三步！"她旋身避过铜斧劈砍，腕间火焰纹突然灼痛。昨日被月霜刺穿的肩伤渗出血珠，滴落处青竹瞬间枯黄。铜人关节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攻击轨迹突然变成天机阁的"断水剑法"——这明明是三日前她与萧景珩交手时自创的招式！

林晚的银簪刺入铜人膻中穴，金属表面却浮现金蚕蛊纹。铜人腹腔弹开暗格，数十只青铜蜂倾巢而出。她扯下束发带缠住右手，沾血在竹节上画出栖霞村地图——这是母亲教她的驱虫术。

竹海突然寂静。所有铜人定格在攻击姿态，蜂群悬停成北斗七星阵。林晚的耳坠无风自动，她听见地底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仿佛整片竹林是巨大的机关兽。

"阿沅！"陆明远的呼喊撕破死寂。林晚回头刹那，最后那尊铜人突然暴起，斧刃首劈她天灵盖。千钧一发之际，染血的桃木箭贯穿铜人右眼，箭尾红绳系着的正是她昨日遗失的玉珏碎片。

箭簇在铜人眼眶中炸开，飞溅的青铜碎片划破林晚脸颊。她嗅到陆明远箭囊里熟悉的松脂味，这味道总让她想起七岁那年的噩梦。

那年深冬，陆明远背着她穿越暴雪封山的峡谷。她的狐裘沾满父亲的血，而少年猎户的箭囊里塞着带雪的松枝。"阿沅别怕，"他当时的声音比山风更抖，"等到了栖霞村..."

记忆被铜斧破空声打断。林晚旋身踢飞突袭的铜人，发现它后颈刻着前朝军械监的落款。陆明远连发三箭逼退铜人阵，箭镞却在触及最后一尊时突然软化——那铜人胸口嵌着的，竟是半块虎符！

"小心地脉！"陆明远突然扑倒她。先前站立处裂开深渊，青铜锁链缠住他脚踝。林晚的银簪挑断锁链时，簪尖碰出火星点燃枯竹，火光中浮现出母亲的身影——她正在教导幼年的月霜操控铜人！

火势蔓延成八卦阵图，铜人在烈焰中重组为三丈高的青铜巨人。林晚被气浪掀飞，后背撞上刻满符文的界碑。碑文在火光中显现："昭元十七年，钦封栖霞为镇龙墟。"

陆明远射出的火箭在巨人关节处炸开，露出内部精密的齿轮组。林晚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哼唱的童谣："金蚕吞北斗，铜人守天门..."她咬破指尖在界碑上画出残缺的星图，碑体突然沉降，露出地下甬道。

"跟着我！"她拽住陆明远跃入地穴。青铜巨人的重拳砸在闭合的机关门上，冲击波震落甬道顶部的萤石。幽蓝光芒里，他们看见两侧壁画：前朝工匠正在将活人浇筑进铜人，那些挣扎的面孔与村民别无二致！

陆明远的火折子照亮前方岔路。左侧通道传来金铁交鸣声，右侧弥漫着冷梅香——正是月霜身上的味道。林晚正要抉择，怀中的玉珏碎片突然发烫，在空中投射出血色箭头指向左侧。

"跟紧。"她按住陆明远搭箭的手，"这里的机关会读心。"话音未落，右侧通道射出毒箭，箭杆上绑着写有"林清欢"的命牌。陆明远挥刀斩落命牌时，刀刃突然转向林晚脖颈！

林晚后仰避开刀锋，发丝被削断的瞬间，她看见陆明远瞳孔变成青铜色。他机械地重复着劈砍动作，招式竟与铜人阵法完全相同。银簪挑飞猎刀时，刀柄弹开暗格，里面掉出染血的《神农残卷》残页。

"陆明远！"她厉喝一声，将玉珏碎片刺入他掌心。陆明远浑身剧震，吐出口中衔着的青铜蜂："阿沅...快走..."话未说完又陷入癫狂，徒手撕开左侧通道的石门。

腥风扑面而来。门后是巨大的青铜祭坛，中央悬浮着水晶棺，棺中女子与林晚容貌相同，身着前朝皇后服饰。祭坛西周跪着十二具铜人，手中托着的正是失踪村民的头颅！

"终于来了。"月霜的声音自穹顶传来。她倒悬在青铜锁链上，红玉簪指向水晶棺，"这才是你真正的母亲。"棺盖移开的刹那，林晚腕间的火焰纹突然剥离，化作金蚕蛊扑向棺中人。

陆明远的箭射穿金蚕群，箭杆上绑着的符咒燃起幽蓝火焰。林晚在火光中看见恐怖真相：棺中女子的腹部缓缓裂开，爬出无数个迷你铜人，每个都长着她的脸！

"你不过是复活的容器。"月霜的红绫缠住她腰身，"就像这些铜人..."话音未落，水晶棺突然炸裂。林晚接住飞出的凤冠，冠内刻着生辰八字——竟与萧景珩的出生时辰完全相同！

整座地宫开始崩塌。陆明远用身体护住林晚冲出火海，后背被坠落的青铜块砸中。鲜血渗入她衣襟时，林晚听见他最后的呢喃："老槐树...第三根树根..."

当他们跌入地下暗河时，林晚摸到陆明远怀中硬物——半块虎符，与铜人身上的残片完美契合。湍流尽头传来钟乳石坠落的巨响，月光从裂缝漏下，照亮突然出现的黑衣人。那人手中剑，正是萧景珩的佩剑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