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剥裂残骨，初啼祭坛

剥裂……骨肉分离的、令人牙酸的剥裂声从混沌血海深处响起。

污秽巨茧己然消失。

不，是它以另一种形态存在。

一具更扭曲、更凝聚、也更凶戾的……“胚胎”！

正悬于粘稠厚重的“灰泥”之海深处。

它失去了的形态，只余下核心扭曲缠绕的一小团物质——一团不断搏动、缓慢延展着的暗红血骨混合物！暗红是凝固浸透的怨憎血火，灰紫是吞噬灰泥凝成的死寂甲壳，苍白则是骨架最粗粝的锋芒！轮廓模糊，时而拉长如盘踞的虫虿，时而蜷曲如焦炭雕就的婴骸。唯有核心位置，一支极度怪异的肢体……正以远超正常生长的速度畸形凸显！

臂肢！

不，或许不该称之为“臂”。

那苍白主骨扭曲得如同盘绕在岩浆中淬炼了万载的刑具！骨质粗粝，覆盖着无数细小尖锐、逆向生长的骨刺倒钩！表面流淌的并非血液，而是一层不断滚沸跃动的暗沉血焰！它没有手掌，取而代之的，是几截由无数细碎骨片与暗金颗粒强行熔铸、形态极不规则、边缘锋利如锯的……骨爪雏形！

这狰狞臂爪是整具新生胚胎唯一稳定成型的结构。它每一次伴随着胚胎的搏动而“生长”着，每一次细微动作，都狠狠撕扯着胚胎西周粘稠厚重的灰泥屏障，贪婪攫取更多的沉沦血肉能量灌注己身！胚胎的其他部位在臂爪每一次发力撕扯时都剧烈颤抖、扭曲延展，如同被强行捏塑的肉泥，发出痛苦沉闷的抽搐。

胚胎之外……

上方！

那如山般悬停的白骨巨瞳！

其冰冷漠然的混沌漩涡核心……那点重新沉淀、比深渊更暗、比万古血矿更深邃的暗金微芒……

死死地锁定了胚胎核心！更确切地说……

锁定了那只正在疯狂成型、每一次抓扯都攫取海量能量的……臂爪！

无声的凝窒。

巨瞳在“看”什么？

看这畸形的“工具”在死地中野蛮生长？看它所蕴含的破坏之种如何撕咬这扇门的“血肉”？看这暴戾的掠夺行为如何符合……或违背……某种它无法表达的、沉寂于亿万载尘埃下的原始规矩？

嗡……

巨瞳深处，那点深暗金芒极其缓慢地旋转着。构成眼白的苍白巨骨表面，那道贯穿主体结构的裂痕若隐若现地流淌过微弱的光流，像在运算，又如同在……进行最后的确认。

胚胎臂爪不知外界评判。

它只是……纯粹地……执行着最基础的本能——生长！撕碎！掠夺！

每一次爪尖勾动灰泥，都仿佛有无数沉眠于泥中的古老战魂被强行撕裂搅碎！

每一次爪间合拢，都伴随着亿万凝固魂念与破碎物质的悲鸣！

暗沉的血火爪影每一次扩张，胚胎周围那片厚重的灰泥便被强行吞噬、挤压出一个短暂的真空漩涡！

掠夺在加速！

胚胎中心，那苍白狰狞的臂爪主骨之上……几块之前熔铸模糊的爪刃碎骨，在每一次攫取能量后……开始更加清晰地……拼合！

第一块……

暗金！

边缘嶙峋如星辰碎块！其色深沉得仿佛凝固的星核血液！

第二块……

惨白！

质地剔透如万载寒冰，内里却流动着暴戾的血色光晕！

第三块……

熔紫！

表面翻涌着细微的颗粒电弧，隐隐有低沉的雷霆轰鸣在爪内！

三块爪刃碎片环绕着苍白主爪骨疯狂蠕动、挤压、试图嵌合！每一次撞击都爆发出足以扭曲微观空间的力量涟漪！

要成了！

这具胚胎存在唯一的意义——这支撕裂一切的“兵器”……即将彻底显形！

嗡！！！

似乎感受到了下方胚胎核心那股越来越凝练、越来越危险的“成型”气息……

白骨巨瞳深处，那点深暗金芒旋转的速度猛地……加快了一分！

整个巨瞳微微向胚胎核心压低了少许！

无形的压力如同亿万倾海水骤然灌入这方空间！粘稠的灰泥瞬间被压得向下一沉！胚胎的搏动猛地一窒！

不是阻止！

是……

一种极其隐晦的……

催促！

仿佛一个不耐烦的旁观者，在等待着实验炉内最后一滴淬火之油达到沸点的临界！它在期待着……最后的成型！

轰——！！！

胚胎似乎被这无形的压迫激起了更狂暴的反击！

臂爪主骨发出一声无声的扭曲尖啸！三道刚刚勉强贴合的爪刃碎片在被压迫的瞬间——如同被投入磁极紊乱的熔炉铁块！狂乱地撞在一起！

嗤啦啦——！！！

刺目的强光混杂着空间被撕扯的裂纹自爪心核心爆炸开来！

不是完美融合！

三道不同本源、不同属性的碎裂爪刃，在巨瞳压力与自身成长冲动的双重极限下……发生了一场惨烈的……

强制焊接！

轰！

刺眼的强光炸裂！足以撕裂耳膜的能量尖啸在灰泥中无声扩散！胚胎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核心！整体猛烈后仰、收缩！

就在这混乱的爆炸波中心！

那只狰狞苍白的臂爪……

爪尖末端！

三块颜色迥异、本源冲突、却又被蛮力强行焊死在苍白爪骨之上的利刃碎片……

在爆炸光芒消退的瞬间……

显露了！

形态扭曲！充满暴力焊接的疤痕与凹凸！

但却……确确实实地……长成了！

一爪！

三刃！

一锐白如冰魄染血！一暗金如凝恒星核！一熔紫如雷霆奔突！

污秽的血火如同活物瞬间攀附其上！将这三块格格不入的爪刃包裹、缠绕！一种混乱、暴虐、撕裂万物的纯粹意志在这新生爪刃的核心凝聚成型！

成了！

这畸形胚胎终于孕育出了它的……爪牙！

咻！

几乎在爪刃成型的刹那！

一股凝练到了极致的、带着毁灭所有阻碍物的狂暴意念从臂爪核心爆发！它挣脱了胚胎的其他部位，如同挣脱了束缚的狂龙，猛地……向上方……

挥出！！！

没有明确的路径！没有锁定目标！只是……纯粹撕裂！撕开视野！撕开压抑！撕开那高悬于顶的、冰冷的注视！

噗嗤——！！！

暗红、惨白、暗金、熔紫混杂的狂暴爪影混合着沸腾的血火，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束破灭之光，狠狠撕裂了污秽胚胎外沉重的灰泥壁垒！贯穿出一道巨大的真空甬道！

这甬道所指……

正是上方……

那只……

沉默如山岳、悬停注视着的……

白骨巨瞳的……

正中！！！

爪影撕开的真空通道尽头……

白骨巨瞳那巨大冰冷的眼白表面……

距离那只冰冷的瞳仁……

己……

不足百丈！

死寂。

空间仿佛被那狂暴一爪斩断的余韵冻僵。

巨瞳……

未动。

没有惊怒，没有躲闪。

混沌漩涡深处的暗金微芒，甚至闪烁了一下……

一丝微不可察的……

或许是……

赞许？

又或许是……

验证完毕的冰冷确认？

那庞大的眼白结构上，一道细微的、如同刀锋划过冰川的裂痕印记悄然浮现。

它似乎并未受损。

只是……

那道爪影撕裂空间的暴力路径……印痕……被它以某种形式……记录了下来。

也就在这死寂对峙的刹那——

胚胎内部！

那支新生的臂爪在强行挥出那撼天一爪后，力量被瞬间抽干！臂爪主骨上的三道爪刃明灭不定，污秽血火急剧黯淡！整具胚胎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猛地向内干瘪！那些强行黏附、支撑躯壳的灰泥精粹瞬间失去活力，开始剥离剥落！

一击，耗尽了所有。

“咕……”

胚胎深处，传来一声如同胃袋干瘪摩擦的饥饿哀鸣。那支臂爪下意识地抽动、抓向周围不断塌陷剥离的能量物质……却只是徒劳地撕下一些朽化的灰烬。

它需要……新的……能量……更精纯……更强大的……

就在这时！

咚……咚……

沉闷。

死寂。

却无比沉重！

如同亿万吨沉寂于地核中心的巨神之心搏动！

自灰泥之海的……最深处……

自白骨祭坛下方……那幽邃不见底的归墟核心之地……

轰然传来！！！

这心跳声如此沉重！

每一次搏动，整个巨门内部架构都在无法抗拒地轻微震颤！粘稠厚重的灰泥被声波压迫，如同凝固的血液泛起波澜！甚至构成巨门框架的那些远古乌金骸骨，都发出了细微的不堪重负的呻吟！

噗——！

本就濒临崩溃的胚胎在这沉重心跳的共振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敲砸在枯朽的锣上！瞬间大片破裂！粘稠的内核物质被挤压得从龟裂缝隙喷涌而出！

嘶……

臂爪抽回，裹住核心部位，爪刃第一次显露出一种……被天敌气息惊醒后的……仓皇姿态！

而上方的白骨巨瞳——

庞大冰冷！

在心跳传来的刹那！

其深处一首缓慢旋转的混沌漩涡……

第一次……

猛地顿住！

那点深暗金芒骤然亮如新铸的恒星之核！

巨大到覆盖眼白的苍白骨质……

表面……

无声无息地……

崩开了……

一片细密的……

蛛网般的裂痕！

冰冷无情的注视第一次离开了下方崩解的胚胎……

巨瞳……

极其缓慢……

带着一种凝滞了万古岁月也无法消弭的……

刻骨憎恶……

转向了……

灰泥之海的最底层……

那跳动传来的方向！

心跳……

在持续……

低沉……而……有力……

每一次搏动……

都仿佛将白骨巨瞳新生的裂纹……

狠狠……扩张……一分！

更深处……

是什么？

在……醒来？

又在……吸引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