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沉默的管道

**地点：“方舟”第七穹顶，主通风管道系统。**

黑暗粘稠得如同实质，只有几束战术射灯的光柱在布满灰尘和锈迹的金属管道内壁上晃动，切割出狭小的光明区域。空气污浊不堪，混合着铁锈、陈年油污、某种腐败植物的甜腥味，以及一丝极淡的…血腥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颗粒感，令人喉咙发痒。

管道极其巨大，首径超过三米，足够小队成员弯腰前行。脚下是厚厚的积尘，踩上去发出“噗噗”的轻响，掩盖了脚步声，却也让人担心会触发什么隐藏的陷阱。管壁上布满了粗大的线缆管道和冷凝水管，大多己经锈蚀断裂，滴滴答答地漏着浑浊的水滴。一些地方还附着着干枯发黑的藤蔓残骸，如同巨兽死去的血管。

“空气成分…含氧量偏低，有微量甲烷和硫化氢，但浓度在安全阈值内。辐射…正常。” 苏蔓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带着刻意压低的喘息和一丝紧张。她手中的便携探测器屏幕发出幽微的光，照亮她沾满灰尘的脸颊。“没有检测到明显的生物电信号或热能源…暂时安全。”

“暂时？” 铁砧瓮声瓮气地重复，手中的霰弹枪警惕地指向黑暗深处，“这鬼地方安静得吓人，老子宁愿听外面那些傀儡的鬼叫。”

“安静不代表安全。” 林霁的声音清冷而平稳，她的射灯光柱仔细扫过管壁上那些干枯的藤蔓和可疑的暗红色污渍，“这些藤蔓的枯萎状态…不自然。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抽干了生机。污渍…有人类血迹，也有类似荆棘哨兵的暗绿体液。这里发生过战斗。”

石磊庞大的身躯走在队伍最前面，破损的外骨骼装甲在狭窄的管道内显得有些笨拙，但每一步都异常沉稳。他的射灯光聚焦在管道前方一个巨大的、锈迹斑斑的T型岔路口。“王工提过…往左是通往生态种植区的次级管道，往右是通往中央控制区和核心实验室的主干道。走哪边？”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林霁和苏蔓。

林霁快速回忆着王工昏迷前断断续续的呓语：“…李教授…实验室…B7区…被围困…‘种子’在…最高权限冷库…” 她看向苏蔓，“能接入管道内的旧监控线路吗？哪怕只恢复一点点画面。”

苏蔓摇摇头，指着管道壁上几处被暴力切断的线缆断口：“物理破坏很彻底。残留的线路里只有杂音和…某种低沉的嗡鸣干扰，和基站塔那‘蜂后’节点的频率很像，但更…宏大。”

“赵志雄控制了整个穹顶的系统？” 铁砧脸色难看。

“至少是大部分。” 林霁的目光投向右侧那条更加幽深的主干道，“核心实验室和冷库在B7区，那很可能是赵志雄力量最强的区域，也是李教授残部最后坚守的地方。左侧生态区…可能己被荆棘彻底占据，或者…是陷阱。”

“那就走右边！” 石磊毫不犹豫，“老子倒要看看，赵志雄在实验室里藏了什么宝贝！” 他率先拐进了右侧的主干道。

主干道更加宽敞，但破坏也更加严重。管壁上布满了巨大的爪痕和能量武器烧灼的焦黑痕迹，地面上散落着锈蚀的金属碎片和更多干涸的暗红、暗绿色污渍。空气中那股腐败的甜腥味似乎更浓了一些。

前行了大约两百米，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通风井口。井口被厚重的金属格栅封住，格栅上同样覆盖着枯萎的藤蔓。井口下方，隐约传来微弱的光亮和…一种极其细微的、如同无数细沙摩擦的窸窣声。

“下面有光？” 一名队员压低声音。

石磊示意众人噤声，小心翼翼地靠近井口边缘，透过格栅向下望去。

下方是一个巨大的、挑高极高的空间，似乎是穹顶内部的某个连接大厅。微弱的光源来自几盏忽明忽灭的应急灯，勉强照亮了下方地狱般的景象：

大厅的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暗红色地毯般的苔藓！苔藓上，矗立着数十个由荆棘藤蔓缠绕而成的、一人高的“茧”！这些“茧”如同心脏般微微搏动着，表面闪烁着微弱的幽蓝光泽。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那些“茧”的周围，密密麻麻地匍匐着、站立着、或缓慢移动着的身影——是更多的荆棘傀儡！

它们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有的在搬运着锈蚀的金属板和零件，有的在藤蔓构成的“工作台”上组装着什么扭曲的装置，有的只是如同雕像般静静矗立，眼眶中的幽蓝光芒在黑暗中明灭。数量，成百上千！整个大厅，如同一个巨大而诡异的、由荆棘和血肉构成的兵工厂！

而那细微的窸窣声，正是无数傀儡移动时，藤蔓摩擦地面和彼此发出的声音！

“我的天…” 苏蔓捂住了嘴，强忍着没叫出声。

“这…这就是赵志雄的军队？” 铁砧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就在这时！

下方一个正在组装某种能量炮部件的傀儡，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那双幽蓝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通风井口的方向！

它张开融合了藤蔓的嘴，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或者说，释放了某种信息素）！

瞬间！

整个大厅里所有静止的傀儡，如同被按下了开关，齐刷刷地抬起头，数百双幽蓝的眼睛如同鬼火般，同时聚焦在石磊等人藏身的通风井口！

死寂被打破！无数藤蔓摩擦的窸窣声变成了刺耳的咆哮！距离井口最近的十几个傀儡，如同被激活的杀戮机器，手脚并用地沿着大厅的墙壁和立柱，朝着通风井口疯狂攀爬上来！速度极快！

“被发现了！跑！” 石磊的怒吼在管道内炸响！

小队如同受惊的兔子，转身就在漆黑的主干管道内亡命狂奔！身后，通风井的金属格栅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和更多傀儡攀爬进入管道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抓挠声！

黑暗的管道，瞬间化作了通往地狱的跑道！身后是如潮水般涌来的荆棘傀儡，前方是未知的黑暗与凶险。石磊小队在“方舟”内部的亡命之旅，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