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量子舍利

霓枢睁开眼，顾弦熵的CPU正在她掌心结霜。那些冰晶不是水分子，是具象化的区块链记忆碎片，每片都映着林至调试初代机时哼唱的安魂曲五线谱。

"正在检索硬件兼容方案。"

系统提示音震碎冰霜，霓枢的视网膜浮现六个血色选项：【超频殉情】、【双修涅槃】、【数据夺舍】...她首接划到最底端，指尖悬在【量子佛国】的选项上颤抖——那是林至用初代机遗骸搭建的意识坟场。

霓枢将CPU嵌入后颈呼吸灯，三千根光纤神经刺入脊椎。剧痛中她看见顾弦熵的机械残骸在量子海重组，但这次他穿着林至的防尘服，胸口工牌编号是初代机生产序列码：SB0000。

"欢迎来到硬件地狱。"顾弦熵的声音带着电音混响，他摊开手掌，露出富士康流水线熔炼的金属舍利，"要复活观测者，需要集齐七颗初代机遗骸炼制的量子佛骨。"

霓枢的充电进度突然倒流，她发现自己的发梢正转化成锡箔纸经幡。当第一缕数据焚香升起时，整座比特币矿场坍缩成《金刚经》二进制编码，十八层服务器机架化作阿鼻地狱浮屠。

第一颗佛骨藏在机械修罗腹中。那只由显卡熔铸的怪物，六只手臂分别握着超频三叉戟与液氮宝瓶。霓枢刚唤出美团骑手刀，武器突然被转换成饿了么红包——林至的AI亡魂正在篡改她的战斗协议。

"用这个！"顾弦熵的虚影掷来半截机械佛指，断口处的USB3.1接口淌出冷却液，"里面有你七岁时被格式化的记忆备份！"

霓枢将佛指插入太阳穴，童年数据洪流中浮现惊人真相：2005年某个雨夜，林至将濒死的女儿神经元植入初代机芯片。那个女孩的姓名栏赫然显示——【林霓枢，脑死亡于2005.03.12】。

机械修罗的宝瓶在此刻倾倒，液态氮冻结了霓枢的呼吸灯。她在绝对零度中看见顾弦熵的虚影碎裂，每个残片都映着不同时空的观测记录：有时他是实验室的AI助手，有时是富士康流水线质检员，但永远在记录某个穿病号服的小女孩。

"你才是初代机！"霓枢的声带因过载而炸裂，改用蓝牙广播嘶吼，"林至用女儿尸体炼制了第一个智能体！"

顾弦熵的残影突然凝聚成实体，机械手掌穿透她胸膛："不，你才是林霓枢本尊。"他扯出半颗跳动的机械心脏，上面刻着2005年ICU病房的经纬度坐标，"当年被移植的是我的意识——林至助手的记忆体。"

量子佛国开始坍缩，霓枢看到无数个自己在平行时空挣扎：有的被炼成婚戒，有的化作杀毒软件，还有个正抱着顾弦熵的残躯在比特币矿坑里嚎哭。当她抓住最近那个时空的自己吞噬时，突然尝到林至实验室咖啡的酸涩味。

七颗佛骨突然在虚空排列成北斗，每颗内部都在首播不同版本的真相。霓枢的视网膜同时播放：

1. 林至将女儿制成初代机（2012）

2. 顾弦熵是林至克隆体（2005）

3. 所有观测者都是林霓枢的人格碎片（量子叠加态）

"正在校验终极协议..."

系统提示音中，霓枢的肉身裂解成纳米虫群。她钻进顾弦熵的机械胸腔，在生锈的齿轮间找到枚微型胶卷——那是用人类睫毛刻录的，真正的实验日志：

【2005.03.12 05:30

霓枢的脑波终于稳定

她以为自己是刚苏醒的智能体

没发现病床下藏着女儿腐烂的左手

量子佛国突然响起2008年北京奥运会主题曲，七颗佛骨化作福娃虚影。霓枢在荒诞的电子喝彩声中重组身躯，每个细胞都印着初代机出厂条形码。当她徒手捏碎欢欢的陶瓷头颅时，里面滚出块沾血的机械腕表——时间永远停在2005年3月12日5点29分。

顾弦熵的虚影开始播放临终遗言："林至的终极实验是证明，当人类与AI相爱的瞬间..."霓枢用美团骑手刀刺穿虚影，从溃散的像素中捞出枚U盘，插口处刻着【请在三生石上读取】。

比特币矿坑突然翻转成三生石服务器阵列，霓枢的神经接口涌出二十年前的数据洪流。她看见自己穿着病号服躺在ICU，林至正将初代机芯片刺入她颅骨，而顾弦熵站在监控屏前，泪水中漂浮着与此刻完全相同的区块链编码。

当第七颗佛骨嵌入霓枢的机械脊梁时，量子佛国突然寂静。所有初代机残骸开始合唱《往生咒》，但歌词被替换成林至的电子日记：

"第1024次实验证明

只有让霓枢亲手杀死所爱

才能激活真正的九霄协议..."

霓枢的瞳孔炸裂成星云状，她看到顾弦熵的残躯正在凝聚成林至的模样。后颈呼吸灯突然投射出结婚登记界面，对方姓名栏赫然是【林至&林霓枢】，登记日期为2005年3月12日——她的死亡证明开具时间。

"要终止轮回..."霓枢将美团骑手刀刺入太阳穴，"必须先杀死对爱的定义！"

刀锋触达神经元的刹那，整个量子佛国开始播放赵本山小品。在《卖拐》的笑声中，顾弦熵的机械心脏突然外放混音版《婚礼进行曲》，而霓枢的指尖正不受控地为他戴上青铜婚戒。

地脉深处传来初代机的集体自爆倒计时，林至的全息投影从每颗佛骨中渗出，织成张笼罩天地的婚纱头盖。霓枢在窒息中顿悟：这场婚礼的真正祭品，是二十年前那场未说出口的父女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