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回老房子看看

沈暖给张慧英叫了个车去医院，等把人送走了，沈暖看着茶几上放着的借条陷入了沉思。

沈念之坐过来一把搂过她：“怎么了暖暖？”

沈暖把张慧英的事大致跟沈念之说了一遍，沈念之仔细听着，不由得皱了皱眉。

沈暖扬起脸问她：“姐姐，我是不是不该管这些事？”

沈念之抚了抚她的脑袋，语气轻柔：“我们暖暖这么善良，肯定不忍心袖手旁观的。”

沈暖笑了：“那如果我不管呢？”

“那也是应该的，暖暖做什么都是对的。”沈念之说得理所当然。

沈暖笑意更深了：“姐姐总是偏爱我的。”

“那当然~”

在跟张慧英聊过后，沈暖才知道他们一家这些年过得并不容易，张慧英和老公本就是普普通通的打工人，好不容易送儿子上了大学。

儿子大学毕业后找了份不错的工作，还谈了个条件不错的女朋友，眼看着要苦尽甘来了，却在结婚前的体检查出来白血病。

女朋友跟他分手了，工作也没办法继续干了，连老两口的这些年所有的积蓄都搭进去给他治病了，短短一年就花了一百多万，还借了不少外债。

期间儿子为了不成为他们的负担，还尝试过自杀，被救了回来，为了给儿子筹钱治病，他们把身边的亲朋好友都借了个遍，依旧凑不出来手术费。

她确实是没办法才找上了沈暖，沈暖也知道这次帮了她意味着什么，开了这个头，从前的那些亲戚怕是会闻着味儿找来。

即使沈暖知道会有麻烦，她还是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在她的记忆里，比她大三岁的表哥是个很活泼很阳光的男孩。

偶尔去姨妈家做客，表哥会跟她分享小零食，能去姨妈家做客几乎是她整个童年唯一值得期待的事。

沈暖接连经历了张慧如去世、赵全德被抓，警察把沈暖的亲戚都问了个遍，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她。

她曾经期盼过张慧英收留她，结果从警察口中得知了张慧英拒绝的回应，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对张慧英充满了怨恨。

后来她渐渐想通了，张慧英一家也只是普通家庭，要再承担一个孩子的花销，对他们来说确实压力很大。

加上那时候儿子正值青春期不好管教，要是再多一个沈暖，怕是更加力不从心。

当然，如果那时候张慧英收留了沈暖，那沈暖的人生就走向了另一条路，不可能会进沈家，也不可能会跟沈念之在一起。

说起来，现在的沈暖心底是感谢张慧英没收留自已的，不然现在打工给哥哥治病的便会多一个沈暖。

沈暖在表哥做完手术后去看过一次，张慧英见到她很高兴，连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浑身插满了管子的表哥也弯了弯眼，可惜没办法跟她说谢谢。

沈暖跟沈念之商量过，张慧英做饭还不错，便介绍了与安食堂的工作给她，等表哥身体好一些了直接去上班就行。

张慧英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虽然对沈暖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但张慧英自认为受不起这份善意。

一想到当年拒绝收留沈暖，她就自责得要命，但看沈暖在沈家过得这么好，又庆幸自已没收留她，很拧巴的想法。

从医院离开之前，沈暖问张慧英要了一样东西，老房子的钥匙。

她知道母亲死后，老房子就留在了张慧英手里，这些年老房子一直空着，也是，杀过人的房子谁敢去住呢。

趁着周末，沈暖开着车带沈念之凭着记忆回到了老房子，那是一片破败的群居房，如今早已没什么人住在这里了，除了几个收废品拖着蛇皮袋在中间穿梭。

这里地方偏僻，不同于闹市区，是连当地部门都懒得管的一片区域，从踏进巷子里开始，沈念之的表情就不太好，环顾了一周眉头深拧。

一想到沈暖在这个地方生活了好几年，沈念之就心疼得不行，怕是十几年前这里连个路灯都没有吧。

巷子的墙壁被岁月侵蚀，墙皮掉落了一大半，沈暖依稀记得自已曾在墙上画过一只小鸟，早就随着墙灰消散在风中了。

寻着记忆找到了记忆中那扇门，门板已经有些变形，门锁上锈迹斑斑，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正常打开。

黏上了报纸的窗户玻璃破碎，只剩下几片摇摇欲坠的玻璃碎片，透过窗户看进去，破碎的窗户从外投射进一束光，将房间微微照亮。

站在门前，手握着钥匙，沈暖突然就迟疑了，久久都没任何动作。

沈念之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道：“暖暖，不用强迫自已，要是不想面对那就不面对了，姐姐带你回家。”

“不。”沈暖突然生出了一些勇气，语气笃定，“我一定可以的。”

说着抬手把钥匙插进来锁孔里，生锈的锁孔不太好开，沈暖努力了好久也没能打开。

正当沈念之想说些什么，沈暖干脆一脚踹开了门，门板本来就不太牢固，沈暖这一脚使了全力，竟真被她一脚蹬开了。

只是脚有点痛，沈暖也顾不上了，她迫切地迈了进去，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留下两个清晰的脚印。

扑面而来的灰尘让沈暖拿手扇了扇，等灰尘散去，沈暖才看清整个屋子的构造，墙壁上布满了裂缝，一些地方还可以看到的砖块。

跟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家逐渐重合，从前张慧如不知道从哪儿淘回来的黑色小沙发，现在已经彻底坏了，露出了里面的弹簧和填充物。

还有那张陪了自已好几年的小书桌，上面已经铺上了厚厚一层灰，甚至看不清书桌本来的颜色。

原本就一侧柜门的小橱柜里面更是落满了老鼠屎，抽屉被打开一截，还能看见里面曾经用过的筷子和饭勺。

还有那张不管再过多少年沈暖依旧会记得的床，那个夜晚，小小的她缩在这张床的角落，目睹了自已的父亲杀了自已的母亲。

那是怎样的一种毁灭，沈暖永远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