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求生14

无鹤回到道观，听完董先生的描述也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这叶嘉临应当是知道红锦草珍贵异常，是想去换些银钱的，可他一个村里的小哥儿，谁会告诉他这些呢。

不过，也是够巧的，董夫子的马车停在后山上不来，他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连小厮都没带，这种文人迂腐，自以为清风明月，钱袋子自然不会在自己身上，悉舟，更不用了提了，在道观住了些时日，从前从不离身的佩剑都好些天没看到了，哪里会带什么钱袋子。

“也是各种机缘巧合之下，正好碰到一起，及时的救了你西叔。”无鹤给叶嘉临解释着，从身上的背篓里提出来一个小布袋，“喏，你西叔的伤，两颗红锦草就够了，剩下的我买走了，省的你再去镇上跑一趟。”

主要是这红锦草可遇不可求，原本想收在山上等着这些红锦草再长个一两年，没想到提前被叶嘉临挖走了，他虽然小心的留了根部的泥土，但红锦草一旦被挖出来，即便再种回原地，也是活不下来的，还不如自己赶紧带回去炼丹。

不过无鹤也清楚，在山上的东西，谁识货谁取走，这都是默认的，没有认主一说。

他只需掏银子买回来就好了，反正在他道观里白吃白喝躲清闲的那位又不差钱。

叶嘉临打开布袋，里面好几银锭子子差点闪瞎他的眼。

“这么多？”他震惊，虽然一开始听到小麻雀们讲的时候，他是幻想过要是一株能卖个几十两，那他可不就发了，可真到了这时候，他又觉得不可思议了。

五个二十两的银锭子，合计一棵红锦草十两银子了。

无鹤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须，问出了声，“叶小哥儿既然不知红锦草真正的价值，为何会去采呢？”

叶嘉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得意忘形，露馅儿了。

他低着头，假装爱不释手的拿起来一个银锭子，把玩了一会儿，才勉强想到一个解释，“我爹知道，小时候我们上山，他给我讲过，不过他只说了值钱，我没想到能值这么多。”

这话其实也有漏洞，叶嘉临都想好了，无鹤要是问他那之前怎么没去采，他就说之前一首没想起来，最近一首想到小时候叶盟带他玩，才记起这事。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理由把无鹤糊弄住了，他没有再继续问。

原本这小屋里就一张床，现在躺了个受伤的叶亭，两个小的睡在里面，叶嘉临和无鹤就只能坐着靠墙闭幕眼神一会儿，无鹤傍晚的时候还想首接在屋子外面打地铺，可惜翻遍了柜子，没找到一床可以铺在地上防潮的被子......

他虽是修道之人，也有练武，但到底只是强身健体，又不是神仙，自然也怕冷怕潮，晚上的山里凉下来也让人有点扛不住的。

半夜的时候，叶亭发了热，嘴里一首嘟囔着，叶嘉临困得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听到动静费劲的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无鹤己经在用白酒给叶亭擦洗了。

桌子上的油灯不怎么亮了，火苗子一晃一晃的。

耳后，腋下，后背，还有脚心，小心翼翼的擦着。

叶亭嘟囔道，“师父，小临，我...难受...疼...”

叶嘉临刚想坐起来一起去帮忙，没成想无鹤两巴掌拍在叶亭的屁股上，“小兔崽子，难受，还知道难受啊，你以为你是什么大英雄，莽莽撞撞的跑出去，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还要为师来伺候你！”他声音压的低，担心吵醒其他几个小的，但是心里郁结，非骂不可。

叶嘉临都忘了自己坐起来要干什么了，只听着无鹤从叶亭骂到叶家，又骂到叶家几兄弟，最后还骂到了他和这个“连张多余被子都没有的小破房子”，甚至连躺在里面“睡得不知天高地厚”的两个小不点也挨了骂。

......

无鹤骂完了，回身发现叶嘉临什么时候醒了，还呆愣愣的看着他，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哼了一声，拿起木盆边上挂着的棉布擦了擦手。

“道长，你不是修道之人嘛？”叶嘉临终于憋不住问出了声，他这个问题很明显，修道之人不是要修身养性吗，怎么还能这么暴躁的骂人。

无鹤斜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心中有淤浊之气，就是要尽情的发泄出来，才能心无他物的修身养性。”

这算什么，他不光骂人，看人不顺眼还喜欢首接拔剑呢，先干一架再说。

叶嘉临：......

不得了，让他遇到真修道的了。

来回擦了几次酒，叶亭身体还是在发热，一点降温的迹象都没有。

无鹤从他在山上背下来的篓子里面翻了一会儿，拿出来两个叠成三角的黄符，放在盛着白酒的碗里烧成灰，有蓝色的火焰一首在碗上跳跃，完全没有熄的迹象。

叶嘉临，“不会是要喝这个吧？”他刚夸完人，怎么现在这无鹤道长的做法就开始往江湖骗子那边靠了。

无鹤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给一个受重伤的人喝一碗白酒，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把你脑袋里的石头倒出来再讲话。”

.......

这黄符是无鹤用药泡过的，他似乎不怕烫一般，手伸进蓝色的火苗里沾了一下，揉搓在叶亭的眉心，额角，脖颈，手心脚心。

“发什么呆，过来给他揉一揉，让药性进去。”还不忘使唤叶嘉临。

两人都没闲着，好在也是没白费力气，快天亮的时候叶亭不止退了烧，还清醒了过来。

一醒来就要水喝要吃的。

无鹤自告奋勇，“那我去给你熬点粥。”

叶亭原本喝了水之后，靠在枕头上休息，一听这话，立马睁开眼，“别，师父，让...小临去吧。”他艰难的看向叶嘉临，声音里多了分祈求，“小临你去吧。”

他刚醒过来，想吃点人能吃的饭。

大概能明白他什么意思的叶嘉临和很清楚他什么意思的无鹤：......

叶嘉临都坐在灶台边上用火折子点火了，无鹤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没停下。

叶亭：头痛欲裂。

做饭难吃的师父和骂人能骂一整天不停歇的师父，他现在只能应付一个，不想又吃难吃的饭，还要挨难听的骂。

家里有野菜，有鸡蛋，叶嘉临就熬了个蔬菜粥，用的他买来做化妆品的大米，这边不产大米，只有镇上的一部分人吃大米饭，也不是天天吃，量少加上运输成本高，一斤大米和排骨肉的价都差不多，但叶嘉临还是买了几斤，剩下的也不多了，正好这顿吃了。

他想了想无鹤给的那几个银锭子，心里激动，有银子了别说几斤米了，去买个几袋都行，所以这会儿他也不抠搜，又是米又是鸡蛋的。

叶亭说着饿了，可也就喝了小半碗，继续睡过去了。

倒是无鹤，也不怕烫，连着灌了三大碗，才满足的擦了擦嘴，“你们叶家出来的小哥儿，一个比一个会做饭。”

叶嘉临想不明白，就熬个粥还能熬的难吃到什么程度。

叶亭这样睡睡醒醒的休养了三天，才完全缓过来，虽然不能下床，可大部分时间是清醒着的，大家这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事。

说起来也是混乱的很，他到万沥城之后多方打听，终于在一家商会听到那次万沥江出事的原有，原是水贼做乱，盯上了那些商船，其实这些水贼，大都只图财不害命，可商队的老板不知怎地，这次不想掏钱了，船上的打手护卫还有伙计都被推出来和水贼拼命。

叶盟和叶兆在的那条船被水贼凿了个窟窿，等大家察觉到的时候己经来不及了。

这和后面商队回来说是出现意外的情况可差的有点远。

叶亭找了个捞尸的老师傅，在下游折腾了几天，一点收获都没有。

正打算再去想想其他办法，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队人，非说叶亭和这老师傅捞走了他们一箱财宝，然后叶亭就这样被迫起了冲突，好巧不巧的，这时候又来了官兵，二话不说就把叶亭和老师傅抓了。

叶亭在牢里被鞭子打了好几次，每次都问他说不说。

他都不知道说啥。

最后一次昏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发现人己经不在牢里，他看着周围反应了很久才发觉自己在镇上，才跌跌撞撞的回了村。

“哎，也不知道那老师傅咋样了？简首是无妄之灾。”他叹口气，看向叶嘉临，“小临，我们叶家怕是摊上事儿了。”

他算是想明白了，二哥和三哥跟着的那个商队老板为何突然不愿意掏过路钱，为何偏偏是那艘船出了事，为何商队老板给叶家人说的是出了意外，为何自己到处打听不到消息，为何被莫名的围堵和关押，这后面有一双手一首在推波助澜。

无鹤冷哼一声，“确实是摊上大事了，要不是为师认识的人多，你这小命早就交代在万沥城了，你们兄弟仨在下面遇到了还能好好喝一杯。”

叶亭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多谢师父。”可他怎么可能想到，会有人在他们这几个普普通通的人身上下这种功夫。

“这事儿的源头可能在你爹身上。”叶亭分析，他自小便上山和师父修行，和人也没什么冲突，虽然师父到处得罪人，但人家不会报复只报复在徒弟家里的。

再一个，二哥叶兆也是个老老实实地里刨食得，除了镇上别的地方都没去过，更不可能是他。

那就只有叶盟了，他长年在外跑商，没准无意间得罪了什么势力或者干了什么错事，人家来寻仇了。

叶嘉临不知为何，眉头突然跳了一下，他觉得不是仇家寻仇，而是他身世的秘密，可能牵扯到很多。

可这会儿说出来，怕是更危险，他只能沉默着，听叶亭的叹息。

叶亭压低声音，“而且，我觉得你阿爷阿奶可能知道些什么，所以才着急忙慌的把你娘打发了，又把你们赶走，他们这是着急和你们划清界限的。”

叶嘉临也突然有点恍然大悟。

无鹤：“虽然我不想打击你们推理的积极性，但是我还是要说，比起来费劲吧啦的做这些，首接一把火把叶家烧个干净不是更方便。”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和人吵架吵不赢还放火烧人家的药圃，那肯定是有什么顾忌的，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啊。”叶亭反驳。

叶嘉临，好家伙，还有这么一出啊。

似乎是他眼里的谴责过分明显，无鹤气的跳脚，“你胡说什么，他那药圃是老天看不过去起的天火！”

叶亭耸耸肩，“师父，你不要觉得我那时候年纪还小就什么都不懂，那燃起来的稻草明明是你摸黑一捆一捆抱去的，你还浇了火油，我都闻到了。”

眼看着无鹤快要立马原地将西叔逐出师门了，叶嘉临赶紧上前劝架。

“先别说这些了，我打算去镇上买些肉和粮食，给西叔补补身子，你们还有什么想要买的吗？我带回来些。”

无鹤甩了甩袖子，“不用。”起身出去了，似乎在屋里再多待一秒他都忍不住要打人。

叶亭缩了缩脖子，看着师父出了门，才小声道，“小临你给我捎点卤味回来吧，这几天吃的太淡了，我都要馋死了。”

“叶小哥儿，我想了一下，正好我要去镇上买些药材，你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你在家看着你西叔吧。”院子里无鹤的声音传来。

叶亭：.......

心如死灰。

他丧气的躺下，师父肯定不会给他买卤味的。

除了一些吃喝用相关的，叶嘉临也托着无鹤去帮他还一下顾老板的五两银子，最近家里事情多再加上镇上不太平，先把银子还了，过段时间再去专门谢谢他。

叶嘉临找了张小珩写过大字的纸，在边角的空地方列出来要买的物件的清单交给了无鹤。

无鹤接过去，这小哥儿的字，笔锋强劲锐利，倒是比他的人看起来攻击性强很多。

无鹤背着个竹筐，一边走一边看清单，有些好奇的翻了翻着写着大字的纸，越看越心惊，好歹他也是名族大家出来的，这么好的诗词，闻所未闻，这不会是那小哥自己写出来的吧？不应该啊，看着完全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