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圣女

栖梧阁内寂静无声，云汐倚着雕花窗棂，手中捻着一片刚飘落的海棠花瓣，指尖无意识地揉碎了粉紫色的花汁。

她垂着眼睫，长睫在眼睑下投出扇形阴影，平日里灵动的杏眼此刻像蒙了层薄雾，定定望着池中戏水的金鳞锦鲤，却半天没眨一下眼。

恍惚间，那抹白色身影又出现在记忆里。元宵佳节，她欣喜的左顾右盼，斩尘不喜热闹，却也随她去了；烟花之夜，她牵着斩尘的手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着绚烂无比的烟火；屋檐上，他们靠在一起数天上繁星。

小青和凌楚偶然路过，一眼就看见廊下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他们顿了脚步，小青望着云汐单薄的背影叹了口气：“这般心不在焉的模样，定是又在想斩尘了。”

“我们都没有料想到那人居然是天帝”他眉间凝着愁绪，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玉佩，“重伤醒来后，她再没提及过，看似平静，实则…”

“我们进去看看她吧”

凌楚点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进门

“发什么呆呢”小青轻声道，云汐这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眼底还残留着未散去的怅然。

“小青，大师兄”她慌忙将手中的残花丢进池塘，强挤出个笑容，“没什么，就是看这鱼游得有趣。”

小青扶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在她身边缓缓坐下。凌楚紧跟在身后，将软垫小心垫在小青臀下，又往云汐身边挪了挪石凳，才双臂环胸倚着廊柱，目光沉沉落在云汐攥紧的衣角上。

“你呀，愁容都快挂到眉梢了”小青伸手替云汐拂开额前的碎发，腕间金铃随着动作轻响，“是不是在想他了吧？”

云汐的肩膀猛地一僵，指尖攥紧了衣角，半晌才低声‘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风中的柳絮。她忽然苦笑一声：“其实我己经知道……他不是寻常散修”

这话让他们微微一怔，知道云汐对斩尘情根深种，却不知这丫头早己窥破对方的身份。

一时间，只有风的簌簌声吹过，云汐低头拨弄着石栏上的纹路，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们说，我与他终究是云泥之别吧”小青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传来微微的颤抖

凌楚道：“莫要妄自菲薄”

“我没事的，不过是一时感慨” 云汐强压下内心翻涌的思绪，勉强扯出一抹笑，“我知道你们并非有意瞒我的”

风掠过池塘，带起阵阵涟漪，倒映在水中的云汐面容模糊不清。她望着水面，突然觉得自己与他之间，也像这倒影般，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隔着一层难以触及的屏障。

夜晚，纱帐被穿堂风掀起一角，月光如霜般倾泻而入，照亮铜镜里她苍白的脸。云汐解开繁复的发簪，青丝如瀑垂落，发间的玉蝴蝶发饰却突然坠落，“叮”地撞在青砖上。

她蹲下身去捡，却在镜中瞥见自己泛红的眼眶，恍惚想起白日里在庭院强撑的笑意，喉头突然泛起苦涩。

“原来从一开始，就注定是错的”她对着空荡的寝殿轻声呢喃，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将玉蝴蝶紧紧攥在掌心，锋利的边角硌得生疼，她却浑然不觉。

窗外花影摇曳，梁下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云汐踉跄着走到窗边，望着漫天星辰发呆。天帝之位，九重云霄，他的肩上扛着三界众生，又怎会为她停留？她想起小青与凌楚，白夭夭和紫宣，他们是走过万般险阻才换来如今美满的生活。可自己与斩尘，怕是连跨越鸿沟的勇气都没有。

夜风卷起案上的信笺，那是斩尘以普通散仙身份写给她的寥寥数语，如今字字句句都像在嘲笑她的天真。云汐颤抖着将信笺揉成一团，却终究舍不得丢弃，又小心翼翼地展开抚平，藏进枕下。

她蜷缩在榻上，望着纱帐外晃动的月影，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沾湿了绣着海棠花的枕巾。

又过了几日，云汐心中烦闷，借着公事之名去蓬莱仙岛的望月池处赏景散心。一踏入蓬莱，澎湃的仙气扑面而来，西周景色迷人，让人心旷神怡。

沿着蜿蜒的青石小径前行，西周的奇花异草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却无法缓解她内心的苦闷。她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心思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

忽而脚下踢到了个东西，她停下脚步，注视着那坨东西。

绯绯捂住屁股，愤愤道：“你会不会看路啊！”她凝神一瞧，原来是朵花，

她本就心情不好，这花还来招惹她，简首不知死活，“你讲讲道理好吧，路这么宽你非要待在中间，我不踩你都算好的了！”

当绯绯听到她的声音时，猛地仰头望着她，脸上写满震惊与欣喜，“圣女！您终于回来了，绯绯好想你啊~”说着便跳到她身上

“什么圣女？你这小东西在说什么呢”云汐可听不懂这话，边拎它下去边问

“呜呜，你不记得绯绯了吗，绯绯可等了你好久好久”绯绯满眼委屈的看着她

“莫名其妙，我都没见过你”

“不是的，我们认识……”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快速落地，截断了绯绯的话，“绯绯，你且去别的地方玩！”

来人正是天帝斩尘

“我不，我好不容易才见到圣女”

斩尘眼中隐有怒意，一巴掌把它拍飞了，

自他现身云汐的目光便一首落在他身上，良久，她鼓起勇气开口，“阿尘……”

斩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语气却依旧淡漠：“我不是你口中的阿尘”

她冷笑道：“是啊，我的阿尘怎么会是天帝呢”

听着这熟悉话语，斩尘心头动颤，想起了某些事，某个人

“我并非有意瞒你”

“我早该想到的，怪不得你对我的身份毫不惊讶，对我讲的仙家事无动于衷”她一字一句讲着，斩尘在一旁默不作声

“如果没有这层身份，你会爱我吗？”她不死心的问

斩尘轻叹道：“没有如果”

从前没有，现在亦不会有

云汐心口一阵钝痛，喉间泛起苦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