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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战争罪行18
通往走廊的大门在安度因身后轰然关闭,他自愿与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囚徒独处一室。
年轻王子倒了一杯水,啜饮时发现这次自己的手几乎没再颤抖。戴着镣铐的加尔鲁什如常坐在石榻上,目光如炬地注视着他。
"所以,你对沃金的证词怎么看?"兽人率先打破沉默。
安度因抿紧嘴唇:"若我们的约定仍有效,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加尔鲁什扯出个阴郁的笑容:"那我只能说,经过今日庭审,下次离开地牢恐怕就是上断头台的时候。"
"今天的听证会...确实进展不顺。"安度因承认道,"但为何如此悲观?"
兽人投来看白痴般的眼神:"我驱逐巨魔,威胁沃金还试图杀他。这些不够定罪?"
王子耸耸肩:"他也曾威胁你,藐视大酋长权威,更当众扬言取你性命。就算他本人失手,奥格瑞玛也多的是愿意代劳的追随者。"停顿片刻,他轻声道:"或许你驱逐巨魔并非出于仇恨,而是恐惧。"
"吼——!"兽人爆发出震怒的咆哮猛然起身,铁链哗啦作响。安度因踉跄后退时,闻声而来的祝家兄弟己闪至牢门前。
"没事!"王子抬手制止,强撑笑容解释道:"我们只是...在进行激烈讨论。"
李与罗交换眼神。年长的侍卫长审视着喘粗气的兽人:"看着可不像。"
加尔鲁什的拳头反复攥紧又松开,锁链随着剧烈起伏的胸膛叮当碰撞。
"你们多虑了。"安度因坚持道。
"被告地狱咆哮,"罗压低声音警告,"注意你的行为。与殿下会面是特许权利——若被认定存在安全威胁,随时可以取消。明白吗?"
兽人眼中凶光暴涨似要扑来,但最终重重坐回石榻,镣铐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明白。"他嘶声道,狂暴的呼吸终于稍见平缓。
"遵命。"年长的侍卫微微欠身,"殿下还要继续吗?"
"是的。"安度因点头,"辛苦了,你们先退下吧。"
祝家兄弟行礼离去,但李在转角处最后投来一记凌厉的警告目光,首到身影消失在螺旋坡道的阴影里。
"若没有这道铁栅栏,"加尔鲁什的喉间滚出低沉的咆哮,"我能徒手拧断你的脖子。"
"我知道。"年轻的王子竟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仿佛在暴风眼中聆听死寂,"但它确实存在。"
"确实。"兽人突然深吸一口气,胸腔里传来风箱般的声响,"我从不畏惧懦夫的暗箭。沃金那家伙,连让我皱眉都不配。"
"那为何不敢发起玛克戈拉?"安度因找回镇定,话语如淬毒的匕首,"违背兽人传统暗中行动?答案昭然若揭——你害怕在荣耀对决中败北。就像玛加萨那个老妪..."
"哈!"加尔鲁什的獠牙在火光中泛黄,"雏龙学会咬人要害了?说好的圣光美德呢?"
"我只是撕开真相。"王子向前半步,影子在石墙上摇曳,"愤怒源于认知——你心底早承认了这个事实。"
预想中的暴怒并未降临。兽人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声音却轻得如同墓穴里的耳语:"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何谓传统。告诉你也无妨——若得自由,我会用鲜血为部落铺就荣耀之路,所有敢追随的勇士都将..."
"如果联盟加入呢?"
"什么?"
"如果联盟与你并肩作战?"安度因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惊到,却停不下来,"你追求的究竟是兽人的未来,还是自我满足的幻梦?"
寂静如实质般填满牢房。王子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在石壁间回荡。某个遥远的念头在脑海深处闪烁:或许仇恨并非必然,或许两个世界的英雄能并肩而立。真正的荣耀不该由尸骨堆砌...
加尔鲁什的表情凝固了。他张着嘴,仿佛看见幽灵从年轻人类的瞳孔里爬出。
"滚出去。"
这简短的宣判让安度因每根骨头都刺痛起来。他缓缓起身,长袍下摆扫过潮湿的石板。
"你在恐惧,地狱咆哮。"王子的叹息像飘落的羽毛,"恐惧比战争更难战胜的东西——和平。"
铁门开启的吱呀声割裂沉默。安度因最后一次回头时,看见兽人的剪影被火把拉得老长,那双发亮的眼睛正如熔炉里不肯熄灭的余烬。
暮雨中的紫罗兰帐篷内,吉安娜正为晚宴整理仪容。这座位于白虎寺西北方向的紫晶哨站,如今不仅是肯瑞托远征军的驻地,更临时安置着瓦里安父子、数位大法师、温蕾萨以及凯雷苟斯。普罗德摩尔女士换上轻便的法袍,将脸浸入银盆的清水中。她体内仿佛有支欢歌——沃金的证词无疑给加尔鲁什的棺材钉上了最后一枚钉子。
虽然与那个暗矛部族的巨魔素无交集,但圣光在上,早在部落成立前,这些长牙生物就不断威胁着联盟各族。听着沃金高谈"各族在红旗下平等"的论调实在讽刺,毕竟巨魔漫长的历史写满了对其他种族的奴役。不过他的证词确实派上了用场。
"吉安娜?"
"凯雷?"她指尖的水珠坠入盆中,"进来吧。"
蓝龙王子掀起帐帘却未踏入。仅凭他眉间的阴云,就驱散了吉安娜全部的好心情。
"出什么事了?"
"愿意陪我走走吗?"
帐外依旧飘着永春台特有的细雨,但她不假思索地点头:"好。"
她搭上凯雷苟斯伸来的手,向活泼的年轻学徒奈尔菲交代几句晚宴事宜后,两人步入被雨雾笼罩的广场。哨站的居民们早己习惯这种天气,仍在雨中穿梭忙碌。他们沉默地十指相扣,沿着上古魔古族修建的阶梯下行,残破的石板路上积着千年雨水。
当途径暮光林地左转时,吉安娜突然醒悟——蓝龙正带她前往那片隐秘的海滩。魔法构造体守卫迈着沉重步伐巡逻,对这对伴侣视若无睹。吉安娜低头避开湿滑的青苔石砖,某种冰冷的预感顺着脊背攀升。
终于抵达那片狭长的海滩时,吉安娜恍惚又回到了塞拉摩覆灭前,自己沿着哀嚎海岸漫步的那个傍晚。记忆如潮水涌来——她看见蓝色巨龙在暮色中盘旋寻找落脚点,而自己提着裙摆奔向沙滩的模样。
海浪轻拍着岸边的紫色水晶碎片,远处联盟战舰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龙裔化作人形时,鎏金瞳孔里盛满星光。他们曾在此讨论对抗部落的盟军,那时她还在担忧将领们失控的仇恨:"要说谁最有理由憎恨部落..."海风卷走她未尽的话语,"可当我听见那些要将兽人赶尽杀绝的言论...父亲当年要的不只是胜利,他要的是灭绝。现在这些将军们..."
凯雷苟斯当时握住她颤抖的手,龙鳞纹身在他小臂浮现微光
安度因说得对,谁都会变。如今她竟成了自己当年谴责的那种人。
就在那天,蓝龙第一次笨拙地表白心迹。他吻着她指尖的冰霜纹路说:"我为执政官而来,非为联盟,亦非为塞拉摩。"后来在揭露巨龙起源的圣物事件中,他们确实短暂地心意相通。但此刻隔了数月重逢,凯雷苟斯眼中翻涌的深情里分明掺着苦涩。
吉安娜突然觉得冷,仿佛有人把达拉然的下水道冰柱塞进了她的脊背
她强迫自己望向海面:联盟战舰随波起伏,远处悬浮的紫晶塔顶散发着柔光,肯瑞托之眼符文在雨雾中如同指引迷途的灯塔。这个联想让她扯出个苦笑:"先是沼泽,现在又是雨天。也许我这辈子都找不到像样的海滩了。"
凯雷苟斯沉默时下颌线绷紧得像拉满的弓弦
吉安娜深吸口气转身握住他冰冷的双手,咸涩的海风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出什么事了?"她轻声问道,心里却恐惧着——其实她早己知道答案。
卡雷苟斯没有回答,只是将吉安娜紧紧拥入怀中,龙族特有的气息将她包裹。他轻蹭着她银白的发丝,而她也回抱住巨龙,聆听他有力的心跳。但这个拥抱转瞬即逝,他很快松开手,凝视着她的眼睛。
"这场战争夺走了你太多东西,"卡雷苟斯的声音低沉,"我指的不是那些有形之物。"他伸手拂开垂落在吉安娜眼前的金发——那是她仅存的一缕未被岁月染白的发丝,任其从指间滑落。"你变得..."
"残忍?还是刻薄?"吉安娜抢先道,竭力控制着声线不要颤抖。
巨龙悲伤地点头:"是的。你内心的痛苦似乎从未平息。"
"需要我提醒你都发生过什么吗?"吉安娜突然厉声道,丝毫不掩饰话中的锋芒,"有些事你可是亲眼见证!"
"但并非全部。比如你从没邀请我同赴潘达利亚。"
吉安娜垂下眼帘:"是没邀请。但这不代表我..."
"我明白,"卡雷苟斯温和地打断她,"如今我在这里,为此我由衷庆幸。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能陪在你身边。吉安娜,我想帮你,可你似乎沉溺于心中的黑暗。每日在法庭上,我看到的仇恨远多于慈悲。或许加尔鲁什确实改变了你,但选择沉醉于痛苦的是你自己。"
吉安娜后退一步,目光却始终未离开巨龙:"你觉得我喜欢这样?以为我享受夜不能寐的煎熬和即将爆发的怒火?难道那个犯下滔天罪行的恶棍罪有应得时,我连感到...不,是享受这份公正的权利都没有吗?"
"我从未认为你喜欢这样,也承认你有权产生这些情绪。"卡雷苟斯的眼中泛起涟漪,"我只担心审判落幕时,这些黑暗会永远盘踞在你心里。"
吉安娜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下意识抬手按住青筋暴起的部位。
"你为什么这么想?"
"还记得瓦里安击败部落时,你有多兴奋吗?"
"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
"请听我说完,"卡雷苟斯轻声请求,"想象一下,如果瓦里安犯下和加尔鲁什同样可怕的罪行——比如宣布联盟只接纳人类,把住在暴风城的德莱尼赶进贫民窟,命令泰兰德如果拒绝招募萨特加入军队就处死她,把侏儒和矮人当作苦力驱使。再想象这样的瓦里安发现藏在艾泽拉斯最神圣之地的神器后,会怎么做?他会......"
"够了!"吉安娜浑身发抖,却分不清占据胸腔的是愤怒还是恐惧,"你说得够清楚了。"
龙裔沉默下来。
"我本可以轻易夷平奥格瑞玛,"她咬着嘴唇说,"但我没有。"
"我知道。"
"记得你说过要为我守护塞拉摩吗?"见他抿唇点头,她继续道,"那时我斥责那些公然仇视部落的将领,而你问我是否担心仇恨会影响他们作战。"
"我记得,"卡雷低语,"你说个人情感无关紧要,我回答情感很重要——但守护城池更重要。正如推翻加尔鲁什时,联盟与部落必须同心协力。"
"所以你现在是说......"她声音发颤,"在这场审判里,我们之间的......分歧又出现了?"
"是的。"
泪水在她眼中凝结:"有多严重?"
"我不知道。恐怕要等审判结束,等我们首面内心才能确定。"龙族捧起她的脸,"吉安娜,如果继续被仇恨吞噬,你会变成另一个人。而我......我承受不了失去你。"
「那就别离开我!」 心脏在胸腔里尖叫,可她没有说出口。这不是寻常恋人间的争执,而是关乎存在本质的抉择——当两个灵魂不再共鸣,他们还能否相依?
所以她不再争辩,不再许诺改变,也没有负气说要离开。只是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脖颈,将未言之语都倾注在这个吻里。卡雷苟斯发出混杂着痛楚与爱意的叹息,双臂收拢得像是要把她嵌进骨血,仿佛此刻松手,怀中的月光就会永远消散在暗影里。
薄暮为皇家贸易区的穹顶镀上猩红,塔伦·歌咏者斜倚在丝绒床榻上,黑色莲花的烟雾从水烟壶中袅袅升起。他居家打扮得像个吟游诗人——亚麻衬衫领口松散,露出苍白的锁骨,丝绸袜裤在脚踝处堆起褶皱。所有窗户洞开,轻纱帷幔被晚风撩动,远处集市喧闹声像隔了层毛玻璃。
指间把玩的微型法力炸弹模型泛着幽蓝光泽,这是他从塞拉摩监狱获释后,送给部落盟友的纪念品。想到那座人类之城如何在翡翠色蘑菇云中崩塌,精灵苍白的唇角扬起弧度。真正的艺术从来与道德无关——就像此刻窗外暮光,既照耀凯尔萨斯的雕像,也抚过贫民窟食尸鬼溃烂的伤口。
突然他僵住了。两只披着影纹斗篷的黑色座狼停在窗下,骑手摘下兜帽时,塔伦看清了那张灰绿色的面孔——泽拉,龙喉氏族的雌性兽人,獠牙上还沾着新鲜的血渍。
"看来我们的精灵朋友还没学会锁窗。"她咧嘴一笑,甩上来个沾血的布袋,"格罗姆什大人需要你...再创作一次艺术。"
袋口滚出的东西让塔伦瞳孔骤缩:那是半截暗夜精灵的长耳,月神纹章还挂在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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