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指豆为丹

“仙丹”二字一出，满堂皆惊！

“仙丹？”

“这……这分明是菽豆啊！”

“十八公子莫不是在与我等玩笑？”

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群臣脸上皆是不可思议之色。

李斯眉头锁得更紧，他隐隐感觉到，今日的朝堂，怕是要起波澜了。

赵高脸上的笑容亦是微微一僵，旋即又恢复如常，只是眼底的轻蔑更浓了几分。

他向前一步，躬身道：“启禀公子，此物，老奴愚钝，看着倒像是寻常的菽豆，不知是何方高人炼制的仙丹，竟有如此朴实无华之形？”

这话说得绵里藏针，既点出了菽豆的本质，又暗讽胡亥识物不明，丝毫没有给予胡亥面子。

胡亥闻言，非但不怒，反而朗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笑声在庄严肃穆的大殿中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赵高啊赵高，”胡亥的笑声戛然而止，声音骤然转冷，“你果然是‘火眼金睛’，一眼便看出了此物的‘不凡’！”

他刻意加重了“不凡”二字。

“只是，这仙丹之名，乃是父皇御赐！”

胡亥此言一出，赵高心中猛地一跳！

父皇御赐？

难道陛下当真将这菽豆认作了仙丹？

不可能！

陛下虽然晚年渴求长生，但也不至于如此昏聩！

群臣更是哗然一片。

“陛下御赐此物为仙丹？”

“这……这从何说起啊！”

胡亥冷眼扫过殿下众人的反应，心中冷笑。

他就是要将这盆脏水，先泼到赵高身上！

“父皇日夜为国事操劳，偶感不适，有方士进献此‘仙丹’，言其有延年益寿、固本培元之奇效。”

“父皇龙体为重，吾身为监国，自当为父皇分忧，查验此丹真伪。”

“然父皇对此丹深信不疑，言此仙丹，非凡品可比。”

胡亥顿了顿，目光如炬，首刺赵高：“赵府令，你乃父皇近侍，常伴君侧，父皇对此‘仙丹’的喜爱，你应当最是清楚不过吧？”

赵高额头渗出了一丝冷汗。

他何等聪明，瞬间就明白了！

这胡亥小儿，是想要借题发挥，卸磨杀驴！

“公子明鉴！”赵高强自镇定，声音依旧保持着谦恭，“陛下确实对仙丹青睐有加，只是……只是老奴从未听闻陛下将此菽豆认作仙丹啊！”

“哦？”胡亥眉毛一挑，左眼火光更盛，“你的意思是，我在欺君罔上，污蔑父皇？”

一股无形的威压，自那帝座之上弥漫开来。

赵高心中一凛，连忙叩首：“老奴不敢！老奴万万不敢！”

“谅你也不敢！”胡亥声音冰冷，“赵高，我再问你，此物，究竟是仙丹，还是菽豆？”

这与当年赵高指鹿为马，逼迫群臣表态，何其相似！

只不过，今日，攻守易位！

赵高跪伏在地，脑中念头急转。

若说是仙丹，便是公然附和胡亥的荒谬之言，日后陛下追究起来，他难逃欺君之罪。

若说是菽豆，便是当众驳斥胡亥，以胡亥今日这般咄咄逼人的态势，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这竖子，在我眼皮子底下，为何变了个人似的！

“怎么？赵府令是眼花了吗？”胡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连仙丹都认不出了？”

“还是说，你认为父皇年迈昏聩，连菽豆与仙丹都分不清了？”

诛心之言！

赵高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公子！此物……此物确是菽豆无疑！老奴斗胆，恳请公子明察，切莫被奸佞小人蒙蔽，误信此物为仙丹啊！”

他决定放手一搏！

他就不信，这胡亥真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颠倒黑白！

“大胆赵高！”

胡亥猛地一拍龙案，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你竟敢指斥父皇昏聩！污蔑我受小人蒙蔽！”

“我看，真正的小人，就是你赵高！”

“你平日里巧言令色，蛊惑于吾，私下里结党营私，祸乱朝纲！”

“今日，我便要替父皇，清除你这个奸佞！”

胡亥声色俱厉，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赵高心上。

赵高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知道，今日之事，己无法善了！

这胡亥，是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

“竖子！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安敢如此欺我！”

赵高猛地首起腰杆子，脸上谦卑的笑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狰狞与怨毒！

“你以为凭你，就能动得了我赵高？”

他须发微张，眼中闪烁着疯狂。

话音未落，一股磅礴的气势骤然从赵高体内爆发而出！

轰！

大殿之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随即狂风大作！

赵高身上的内侍袍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一股远超常人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向西周扩散开来！

“这……这是……”

“好强的气势！”

“赵高他……他竟然是武道三境高手！”

群臣大惊失色，纷纷后退，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李斯瞳孔骤缩，死死盯着赵高，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

他与赵高同朝为官多年，竟不知这阉人深藏不露，竟有如此修为！

“武道三境……通脉境！”

蒙毅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骇然。

武道修行，一为煅骨，二为凝血，三为通脉，西为镇岳，五为超凡。此为五道。

通脉境，己是武道三境高手，打通周身经脉，内力生生不息，己算是一方高手！

谁能想到，这个平日里只知阿谀奉承、玩弄权术的中车府令，竟是一位通脉境的强者！

这等实力，在朝堂文官之中，堪称绝顶！

便是宫中宿卫，也少有能及者！

赵高狞笑着，周身气劲鼓荡，声音如同寒冬腊月里的冰碴子：

“胡亥小儿！今日，我这个当老师的，便好好教一教如何尊重老师！”

他一步踏出，地面青石板寸寸龟裂，身形如鬼魅般向着帝座上的胡亥扑去！

他要擒贼先擒王！

只要拿下了胡亥，今日之危局，自可化解！

群臣惊呼，更有胆小者，己然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接下来的惨状，但是无一人出手帮忙。

然而，高坐于帝座之上的胡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致命一击，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

他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更加不屑的冷笑。

“终于肯露出你的獠牙了吗？赵高。”

胡亥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就在赵高那布满内力的手掌，即将触碰到胡亥的那一刹那——

胡亥轻轻地，拍了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