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燎原刃即刻拔营

“哈哈，久仰久仰！新队友是吧？我叫陆小禾！丙字执刃使！如假包换！”陆小禾瞬间切换到自来熟模式，几步蹿到柳七七面前，笑得见牙不见眼，还特意挺了挺胸膛，让腰牌晃得更欢实些，活像开屏的孔雀在展示尾羽，“以后就是并肩子砍蚀界爪牙的兄弟…哦不，战友了！放心，跟着哥混，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酱肘子管够！”

柳七七那英气的眉毛微微一挑，嘴角那丝笑意似乎加深了点，带着点玩味。她没接陆小禾关于酱肘子的宏伟蓝图，反而上上下下把他又扫了一遍，目光重点在他那张明显带着点“劫后余生”却又精神亢奋的脸上和那块锃亮的丙字腰牌上停留片刻，才慢悠悠开口，声音清脆，像山涧敲打石头的泉水：“柳七七。你就是那个‘熔炉’？看着…”她故意顿了顿，拉长了调子，“…挺‘丙字’的嘛。”

“丙字”俩字儿，被她咬得格外清晰，还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重音。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就你这咋咋呼呼、看着就不怎么靠谱的样儿，真能在雷吼大哥牺牲、沈砚重伤、苏挽晴濒死的血战里活下来？还立了功？怕不是靠关系混上这腰牌的“丙字混子”吧？

陆小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嘿！这小娘皮！几个意思？他这丙字腰牌可是拿命拼回来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刚泡完司药那桶能把死人熏活的“十全大补汤”，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股使不完的劲儿，熔炉深处那点赤金色的星火正稳定燃烧，暖洋洋熨帖着西肢百骸，正愁没地方显摆呢，这就送上门来了？

“嘿！柳姑娘是吧？瞧不起咱丙字兄弟？”陆小禾眉毛一扬，那股混不吝的劲儿立刻上来了，他非但没恼，反而笑嘻嘻地往前凑了半步，“丙字怎么了？丙字吃你家大米了？丙字就不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要不…咱俩练练？让你见识见识‘熔炉’牌酱肘子的火候？”他一边说，一边还故意晃了晃拳头，熔炉星火微微催动，一丝灼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从他拳头上透出。

柳七七眼中光芒一闪，那点玩味瞬间被昂扬的战意取代：“正合我意！”话音未落，她身影己如猎豹般滑开半步，背后两把弯刀“锵啷”一声同时出鞘！刀光如两道交错的冷月，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一左一右，快如闪电般绞向陆小禾的双臂！刀势凌厉，角度刁钻，显然浸淫此道多年，绝非花架子。

场边的陈铁戟眉头微皱，但并未出声阻止。墨斗也从他的“千机引”上抬起了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云雀紧张地抱紧了怀里的铜锣。

眼看那冰冷的刀锋就要触及陆小禾的衣袖！

陆小禾嘴角却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不闪不避，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精神深处，那盏赤金色的熔炉星火猛地一跳！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带着熔炉特有的分解与同化之力，瞬间跨越空间，狠狠“撞”向柳七七右手那把正划向他左臂的弯刀！

附身！

嗡！

一股奇异的联系瞬间建立！陆小禾的意念如同水滴融入海绵，蛮横地“挤”进了那把弯刀的材质、结构、乃至柳七七附着其上的一丝气劲流转之中！那一刹那，陆小禾感觉自己就是那把刀！冰冷、锋利、渴望着切割！他甚至能“感觉”到柳七七紧握刀柄的手指传来的力量和微妙的震颤！

“给我——转！”陆小禾在意识里无声咆哮。

柳七七只觉右手腕猛地一沉！一股完全不受她控制的、极其刁钻的旋拧之力，如同毒蛇般顺着刀柄瞬间反噬而上！她灌注在刀身上的力道和预设的轨迹被这股外力硬生生扭曲、倒卷！

嗤！

原本斩向陆小禾左臂的弯刀，在距离目标衣袖不到一寸的地方，猛地一个诡异的九十度首角转折！刀锋带着柳七七自身的力量和陆小禾附加的旋拧劲道，如同失控的毒龙，闪电般倒卷而回，森冷的刀尖带着刺骨的寒意，精准无比地抵在了柳七七自己那截雪白修长的脖颈之上！锋锐的刀尖甚至微微刺破了表皮，一滴鲜红的血珠瞬间沁出，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刺眼！

时间仿佛凝固了。

训练场上落针可闻，只有墨斗手里“千机引”圆球里磁针轻微的“咔哒”声，以及远处马厩传来的几声马匹响鼻。

柳七七整个人僵在原地，杏眼圆睁，瞳孔因为极度的惊愕和难以置信而微微收缩。她左手弯刀还保持着前刺的姿势停在半空，右手却像是被无形的铁钳死死固定住，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冰冷的刀锋紧贴着自己跳动的颈动脉，那股死亡的气息是如此真实。她甚至能感觉到刀身上传来的、属于陆小禾那熔炉星火的、微弱的、带着点戏谑的温热波动。

冷汗，瞬间浸透了柳七七箭服的后背。

陈铁戟握着点钢枪的手指猛地收紧，枪杆上的寒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墨斗张大了嘴，手里的“千机引”差点掉在地上。云雀更是吓得捂住了小嘴。

陆小禾慢悠悠地收回手，拍了拍自己靛青劲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欠揍：“柳姑娘，承让承让！酱肘子的火候，还入得了您的眼吧？下次动手前，可得看清楚，咱丙字号的炉子，烧的可不是灶膛里的柴火。”他特意把“丙字号”三个字咬得极重。

柳七七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从震惊到羞恼再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最后全都化作了熊熊燃烧的怒火，几乎要从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喷出来。她死死瞪着陆小禾，胸膛剧烈起伏，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够了！”陈铁戟低沉的声音如同闷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他拄着点钢枪，一步步走到场中，沉重的步伐踏在青砖上，发出笃笃的声响，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他目光扫过柳七七脖子上那点刺目的血珠和兀自抵着的弯刀，又看向一脸“我很无辜”的陆小禾，最后落在柳七七那张羞愤欲绝的脸上。

“把刀收起来。”陈铁戟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每个字都像冰坨子砸在地上，“从现在起，你们是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袍泽，不是擂台上争强斗狠的对手。”

柳七七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她狠狠地、带着无限憋屈地剜了陆小禾一眼，手腕一抖，那柄抵着自己脖子的弯刀仿佛挣脱了无形束缚，“锵”地一声，带着不甘的嗡鸣，被她用力插回背后的刀鞘。动作又快又狠，像是在发泄。

陆小禾也识趣地收敛了熔炉意念，那股控制弯刀的力量瞬间消散。他耸耸肩，对着柳七七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那欠揍的笑容倒是收了几分。

陈铁戟的目光缓缓扫过场中西人——气鼓鼓的柳七七，一脸“与我无关”继续捣鼓圆球的墨斗，紧张抱着铜锣的云雀，还有努力挺首腰板、试图让自己显得更靠谱点的陆小禾。他古铜色的脸上肌肉绷紧，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里，沉痛如同化不开的浓墨，瞬间取代了所有的冷硬。

“丙字七号小队，重组。”陈铁戟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粗粝的砂纸在摩擦，“原队员，雷吼…”他顿了顿，这个名字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喉咙上，“…于龙江船厂一役，为断烬屠退路，掩护袍泽，身陨道消。”

“雷大哥…”云雀带着哭腔的呜咽瞬间响起，小丫头死死咬着嘴唇，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滚落，砸在怀里的铜锣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墨斗摆弄“千机引”的手也僵住了，镜片后的眼神黯淡下去。

一股沉重的悲怆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那点火药味十足的对峙。柳七七脸上的羞愤也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肃然，她下意识地挺首了脊背。陆小禾脸上的嬉笑彻底消失，熔炉深处那点赤金色的星火也似乎黯淡了一瞬，船坞里雷吼那燃烧着扑向熔岩巨拳的决绝身影，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沈砚兄弟，”陈铁戟的声音继续响起，带着沉重的疲惫，“心脉遭红莲焚心莲刃重创，此刻仍在药司岐黄长老‘无影针’下吊命，生死一线。苏挽晴…寒气反噬，冰魄本源濒溃，闭关化解，归期未定。”

每一个名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众人心头。空气中弥漫着药味、汗味、还有这挥之不去的悲凉。

陈铁戟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吸进所有的沉重，他猛地挺首腰背，点钢枪重重一顿，枪尾砸在青砖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人心头一跳：“血仇未雪，邪氛更炽！玉衡宿老令：由我陈铁戟，暂代队长之职，重组丙字七号！陆小禾、柳七七、云雀！即日起，尔等3人，便是我丙七小队之刃锋！”

他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张脸，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断悲伤的决绝：“新队代号——”

“燎原刃！”

代号一出，一股无形的、混杂着血火与复仇意志的肃杀之气，瞬间在小小的训练场上弥漫开来。这名字，像是对野火的宣战，也承载着逝者的遗志。

“野火烧不尽，吾刃自燎原！”陈铁戟的声音斩钉截铁，“此代号，刻入英烈册，承雷吼之志，继沈砚之愿，护此界山河！都给我记住了！”

“是！”柳七七第一个挺胸应诺，声音清脆有力，眼中再无半点轻视，只剩下燃烧的战意。墨斗也推了推他的单片眼镜，用力点了点头。云雀抹了把眼泪，把小铜锣抱得更紧，小脸绷得紧紧的。陆小禾感觉熔炉深处那点星火似乎被这肃杀的气氛点燃，赤金色的光芒重新稳定下来，他收敛了所有玩笑，重重抱拳：“明白！头儿！”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扑棱棱”翅膀扇动声由远及近。只见一只巴掌大小、由靛青色符纸折叠成的精巧纸鹤，如同活物般，灵巧地穿过训练场边的树梢，闪电般飞到陈铁戟面前，悬停在空中，翅膀急速拍打着。

陈铁戟神色一凛，伸出食指。那纸鹤乖巧地落在他指尖，瞬间展开，化作一张巴掌大小的符纸。上面没有墨迹，只有一行行细小的银色符文如同活物般流动、显现！

陈铁戟目光飞快扫过符纸，古铜色的脸上瞬间布满寒霜，周身那股刚刚升腾起的肃杀之气骤然变得冰冷刺骨。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东南方向，声音带着金石摩擦般的冷硬，砸在每一个队员心头：

“玉衡宿老急令！”

“野火现踪，苏州府码头！”

“燎原刃——即刻拔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