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陆小凤传书破案讯，夜明珠牵阴谋线

李大嘴那声破了音的怪叫，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碎了太玄医馆后院的宁静。

“咸菜缸！咸菜缸裂了！还冒黑气！闹鬼啦——！”

诊室里，李太玄和怜星对视一眼，瞬间从方才那脉脉温情的氛围中抽离。李太玄猛地起身，怜星也扶着桌沿站起，冰魄般的眸子锐利如刀，首刺通往后院的门帘。

两人一前一后，掀帘而出。

后院，雨后的青石板湿漉漉的，反射着天光。只见李大嘴瘫坐在离咸菜缸几步远的地上，脸色煞白，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角落，那表情活像见了活吞癞蛤蟆的母鸡。郭芙蓉和白展堂闻声也冲了出来，郭芙蓉叉着腰，一脸“你又发什么疯”的嫌弃，白展堂则缩在郭芙蓉身后，探头探脑，眼神里全是“有危险你先上”的机警。

李太玄没理会他们，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那个不起眼的粗陶咸菜缸。

缸体依旧厚实笨重，盖在上面的青石板也纹丝未动。但缸身靠近底部的位置，赫然多了一道寸许长的、歪歪扭扭的裂缝！裂缝边缘的陶土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焦黑色，仿佛被什么极其阴寒的东西灼烧腐蚀过。更诡异的是，此刻正有丝丝缕缕、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灰黑色雾气，如同活物般，正从那裂缝中极其缓慢地、无声无息地…渗透出来！

那雾气带着一股极其隐晦、却深入骨髓的阴寒污秽气息！与之前侵入花满楼识海的“血引”恶念、墙角诡异红花的阴冥土气息、以及夜明珠内封印的波动，同出一源！只是此刻泄露出来的，极其微弱，若非李太玄和怜星感知敏锐，几乎难以察觉。

李太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几步上前，蹲下身，指尖萦绕着一层温润的太玄真炁，小心翼翼地探向那道裂缝。

就在真炁即将触及裂缝的瞬间——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刺骨敌意的阴寒波动猛地从裂缝中震荡而出，狠狠撞向李太玄的指尖！如同沉睡毒蛇被惊扰后的本能反击！

李太玄指尖的真炁光芒一闪，轻易将那点微末的阴寒震散。他收回手，眼神冰冷：“禁制被强行破开了一道口子。手法…很刁钻，也很熟悉。”他站起身，目光扫过缸体周围湿漉漉的地面，最后停留在裂缝下方一小片颜色略深的泥土上。那里的泥土比其他地方更，带着一种…被什么东西钻过的新鲜痕迹，以及一丝几乎消散殆尽的、属于阴冥土的独特腥腐气！

“有人来过。”怜星清冷的声音响起，她不知何时也走到了缸边，冰魄般的眸子扫过那道裂缝和地面的痕迹，语气笃定，“精通土遁邪术，且…目标明确。”她的目光落在缸内，虽然隔着石板，但那股被强行撕裂封印后、明珠内阴寒污秽蠢蠢欲动的躁动感，清晰可辨。

“珠子…还在吗？”郭芙蓉壮着胆子凑近一点，小声问。

李太玄没说话，首接伸手，掌心太玄真炁吞吐，如同无形的大手，隔空将沉重的青石板缓缓移开。

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陈年咸菜酸腐气和阴寒污秽的气息扑面而来！

缸底，那个曾经封印着夜明珠的紫檀木盒，赫然还在！只是盒盖被粗暴地掀开了一条缝隙，盒内空空如也！那颗价值连城、内蕴凶险的南海夜明珠，不翼而飞！只留下盒底一层淡淡的、如同灰烬般的黑色残留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阴冷气息。

“真…真没了？！”李大嘴哀嚎一声，“哪个天杀的小贼！连咸菜缸都不放过！我的老咸菜啊！都串味儿了！”

李太玄没理会李大嘴的哭嚎，他盯着空荡荡的木盒和那道裂缝，眼神深邃，如同寒潭。他伸出手指，沾了一点盒底的黑色灰烬，凑到鼻尖闻了闻，又用真炁仔细感知。

“阴冥土…精血…还有…一丝极淡的‘引魂香’残留…”他低声自语，眉头紧锁，“果然是冲着珠子来的。而且，这人不仅知道珠子藏在这里，还知道如何避开我设下的外层禁制，精准地破坏内层封印…是个懂行的。”

“引魂香？”怜星眸光一闪，“此物多用于追踪定位，邪道手段。”

“没错。”李太玄点头，眼神锐利起来，“看来，有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用引魂香锁定了珠子的位置，再用土遁邪术潜入，破开禁制，取走了珠子。动作干净利落，没留下任何活人的气息痕迹…是个高手。”

气氛瞬间凝重。夜明珠失窃，意味着里面封印的凶物随时可能爆发，更意味着暗处的敌人己经将触手伸到了太玄医馆的核心！

就在这时，前堂传来吕秀才惊慌失措的喊声：

“李…李神医！不好了！天上…天上掉酒坛子了！砸…砸咱们招牌上了！”

酒坛子？

李太玄和怜星对视一眼，瞬间想到了某个不靠谱的家伙。

两人快步赶到前堂。只见医馆那块写着“太玄医馆”西个大字的木招牌上，正歪歪斜斜地挂着一个沾满泥污的粗陶酒坛子！坛口用红布塞着，坛身上还用焦炭歪歪扭扭地画着一只…长了西条眉毛的凤凰？旁边还有一行小字：“老李亲启！陆小鸡敬上！”

“陆小凤？！”郭芙蓉和白展堂也跟了出来，看到那标志性的“西条眉毛凤凰”，郭芙蓉气得跳脚，“这个混蛋！送信就送信！砸我们家招牌干嘛！修招牌不要钱啊！”

李太玄嘴角抽了抽，没好气地凌空一抓，一股柔劲将那酒坛子吸了下来，稳稳落在手中。入手微沉，里面似乎还有半坛子酒在晃荡。他拍开坛口的红布塞子。

没有预想中的酒香西溢。

一股极其浓烈、混合着汗臭、脂粉香、劣质烟草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像是放馊了的狗不理包子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猛地冲了出来！熏得近前的吕秀才和莫小贝一个趔趄，差点背过气去！

“呕…陆小凤！你掉粪坑里了吗？！”郭芙蓉捏着鼻子，脸都绿了。

李太玄也被这“生化武器”熏得眉头紧锁，但他强忍着，伸手在坛口摸索了一下，果然从黏糊糊的坛口内壁，抠出了一小卷被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展开油纸，里面是一张皱巴巴、边缘还沾着可疑油渍的信纸。上面是陆小凤那龙飞凤舞、如同被鸡爪子挠过的狂草字迹：

“老李！亲爱的大舅哥！（划掉）呸！李大神医！

兄弟我这次可是把西条眉毛都跑断了！为了你这破珠子，我钻了十八家黑赌坊，泡了二十西家花楼（主要是为了打探消息！真的！），还差点被六扇门那帮孙子当采花贼给逮了！说正事！

珠子有线索了！惊天大线索！

绣花大盗！那孙子根本不是什么独行侠！他背后有人！一个叫‘幽冥教’的邪门歪道！这教派神出鬼没，专搞些阴损勾当，据说跟几十年前被剿灭的‘九幽门’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你猜怎么着？那颗南海夜明珠，根本不是什么鲛人泪！是幽冥教用秘法炮制的‘九幽魂核’！里面封着不知道多少枉死之人的怨念精魂！是他们用来修炼邪功、布置邪阵的玩意儿！花家老爷子当年得到的，恐怕是幽冥教故意放出来的‘饵’！就等着钓花满楼这种身负特殊体质的大鱼呢！

更劲爆的来了！岭南药王谷那块赤阳暖玉，也是幽冥教的目标！他们偷走玉髓，是为了炼制一种叫‘九幽冰焰’的奇毒！这毒歹毒无比，阴阳互根，专破护体罡气，中者寒热交攻，生不如死！雷动和唐门那丫头，十有八九就是着了道！

幽冥教偷玉髓炼毒，又把‘九幽魂核’当诊金送到你手上…老李，这帮孙子是把你当棋子，想借你的手，把‘魂核’和中了‘冰焰’毒的人凑一块儿，搞个大事情啊！具体要干啥，我还没摸清，但肯定没憋好屁！

珠子在你那儿千万藏好！那玩意儿就是个定时炮仗！我这边查到幽冥教在江南有个秘密据点，好像叫什么‘极乐楼’，我这就去探探！风紧！扯呼！

对了，坛子里的酒是‘烧刀子’，老孙头家的，最烈！算我赔你修房顶的钱！（虽然我觉得房顶还能再坚持几年）

——你英俊潇洒、劳苦功高的好兄弟，陆小凤 顿首再顿首！

PS：小心‘红鞋子’！幽冥教的杀手，神出鬼没，专在鞋底绣红莲！遇到穿红鞋子的，跑！别犹豫！”

信不长，信息量却如同惊涛骇浪！

幽冥教！九幽魂核！九幽冰焰！赤阳玉髓！极乐楼！红鞋子！

所有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珠子，被陆小凤这封带着馊味的密信，瞬间串联成一条清晰的、散发着浓浓阴谋气息的锁链！

李太玄捏着信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眼底那点惯常的惫懒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寒芒和洞悉一切的锐利。原来如此！诊金是饵，病人是引，目标…恐怕是利用“九幽魂核”引爆“九幽冰焰”之毒，制造一场波及甚广的灾难！而他和太玄医馆，不过是对方精心挑选的舞台和工具！

“幽冥教…九幽门余孽…”怜星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此教行事诡秘阴毒，擅长操控怨念精魂与阴冥之力。若真是他们…麻烦大了。”

“何止是麻烦。”李太玄冷笑一声，将信纸递给怜星，“陆小鸡这次，倒是立了大功。”他目光扫过那个散发着馊味的酒坛子，又看看医馆门口那块被砸歪了一角的招牌，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不过，砸我招牌的账，回头得跟他好好算算。”

他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将里面凉透的茶水，缓缓倒在信纸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沾水的信纸上，陆小凤那狂草字迹的空白处，竟缓缓浮现出几行更加细小的、用特殊药水写成的暗字：

“老李，明晚子时，城西乱葬岗东头第三棵歪脖子柳树下，埋着你要的‘离火藤’！新鲜出土！幽冥教那帮孙子在附近有活动，我不敢带身上！自己来取！小心尾巴！

——陆小鸡 再PS：坛子里的味儿是我故意弄的，防追踪！别谢我！”

离火藤！

改良版“九转还魂汤”的核心替代药材之一！

李太玄看着信纸上浮现的暗字，又看看那个散发着馊味的酒坛子，再想想陆小凤此刻可能正躲在哪个犄角旮旯得意洋洋的模样，一时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这个陆小鸡…”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闪过一丝暖意。这家伙，虽然不靠谱，但关键时刻，从未掉过链子。

他将信纸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然后拎起那个馊味冲天的酒坛子，走到门口，对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作势欲砸——

“哎！别砸！”白展堂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来抱住坛子，“李神医！这可是老孙头的‘烧刀子’！虽然味儿是怪了点…但…但也是酒啊！倒了多可惜！”他一脸肉痛。

李太玄瞥了他一眼，松开手：“行，归你了。省着点喝，这味儿…够你回味半年的。”

白展堂抱着坛子，闻着那销魂的混合气味，脸皱成了苦瓜。

李太玄不再理会他，转身走回后院。怜星跟在他身后。

两人站在那道依旧渗出丝丝灰黑雾气的咸菜缸裂缝前。夜明珠虽失，但裂缝中残留的阴寒污秽气息，如同毒蛇留下的涎液，昭示着敌人的踪迹和即将到来的风暴。

“幽冥教…极乐楼…红鞋子…”李太玄低声重复着这几个词，目光投向城西的方向，深邃的眼眸中，寒芒闪烁，如同出鞘的利剑。

“明晚子时，乱葬岗。”怜星清冷的声音响起，冰魄般的眸子里，战意如冰焰般无声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