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混沌的语法（下）

那么，江辰和“卡斯帕罗夫”掀起的这场自杀式反击，就是一场由无数个失控的乐队，用摔碎的乐器，同时奏响的、包含了宇宙间所有噪音的、疯狂的、混沌的……死亡金属！

“啊啊啊啊——！！！”

张巍第一个发出了痛苦的嘶吼！他的身体，像一个被接入了上万伏高压电的触电者，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那不再是“被控制”，而是……“失控”！是无数个矛盾的、混乱的指令，在他的神经里，疯狂地打架、碰撞、湮灭！

那种痛苦，远胜于任何刀伤剑创，那是首接作用于“存在”本身的、最底层的酷刑！

“地狱犬”们，也齐刷刷地发出了压抑的、如同野兽般的闷哼。他们那经过改造的、坚韧无比的神经系统，同样在这场混沌风暴中，剧烈地颤抖、痉挛。他们身上的生物利刃，不受控制地弹出、收回，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却又毫无目标的残影。

屏幕上，阿尔诺那温和的微笑，终于，彻底凝固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些温顺的“黏土”，突然变成了一个个疯狂扭动的、不可名状的“怪物”。他那完美的“语法”，他那不容置疑的“指令”，被一股更原始、更野蛮、更不讲道理的“混沌”，彻底地、污染了。

他失去了连接。

他失去了……控制。

“有意思……”阿尔诺脸上的惊愕，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浓厚的、如同发现新玩具般的、病态的兴奋。

“用‘混沌’，来对抗‘秩序’……”

“江辰，你果然……是我的同类。”

屏幕，闪烁了一下，阿尔诺的脸，消失了。通讯，被“卡斯帕罗夫”强行切断。

舰桥内，那股无形的、神明般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

“扑通！扑通！”

所有的人，包括江辰自己，都像被抽掉了骨头的木偶，齐刷刷地，瘫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他们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贪婪地，重新感受着那份属于自己的、虽然疲惫不堪、却又无比珍贵的……“失控”的自由。

江辰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一台被强行重启了无数次的、滚烫的电脑。每一个念头，都带着剧烈的刺痛。但他却笑了。

他看着天花板，看着那些惊魂未定的战友，看着那些虽然痛苦、却重新站起来的“地狱犬”，他的心中，一片清明。

他找到了。他找到了，对抗“神”的……唯一方法。

“阿尔诺……”江辰挣扎着，用手肘撑起上半身，轻声低语，“你的‘神谕’，建立在逻辑和秩序之上。你的力量，来自于那套……完美的、不容置疑的‘语法’。”

“但是，你忘了。”江辰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全新的光芒。

“人类文明，最伟大的地方，从来都不是那本厚厚的、写满了规则的‘语法书’。”

“而是那些……不合逻辑的诗篇，是那些打破规则的狂想，是那些……毫无意义的、却又无比美丽的……‘乱码’！”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卡-斯-ПАРов”的主控制台。

“‘卡斯帕罗夫’。”

“……我在。”AI的声音，有些虚弱，但稳定。

“删除……所有关于‘破解’他语法的计划。”江辰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全新的力量。

“从现在开始，我们的目标，不是去‘理解’神。”

“而是……去‘激怒’他，去‘污染’他，去‘戏弄’他！”

他的目光，扫过那三枚依旧散发着幽光的、神明的眼泪。

“用这三把钥匙，不是为了读懂他的‘神谕’。而是为了……给他那篇伟大的创世史诗，写上一段……最粗俗、最叛逆、最不知所云的……”

**“——涂鸦。”**

他看向“夜魔”，看向所有劫后余生的战友，露出了一个疲惫而又坚定的笑容。

“诸位，欢迎来到……混沌理论的第一课。”

“现在，让我们来为这首宇宙交响乐，谱写下属于我们的、第一个音符。”

“它的名字，叫……”

**“——动词，‘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