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噬渊余烬·网罗将收

江城西郊，赵氏庄园地下深处。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混合着浓烈的硫磺、腐败内脏以及某种古老岩石的腥膻气味。刺鼻的烟雾在摇曳的惨绿色烛火中翻滚，将巨大的地下祭坛笼罩在一片诡谲的阴森之中。

祭坛由巨大的、布满扭曲符文的黑色岩石垒砌而成，形似一个倒扣的巨碗。碗壁内流淌着粘稠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翻腾的暗红色液体——那是赵家仅存的旁系血脉和死士被献祭后残留的生命精粹与怨毒之血！祭坛中央，那块名为“血魇之心”的暗红色晶石悬浮在半空，如同一个干瘪却依旧搏动的心脏，贪婪地汲取着下方血池的能量，散发出越来越浓郁的不祥气息。晶石表面，无数细小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光丝延伸出来，深深刺入环绕祭坛跪伏在地的几名赵家仅存供奉长老和旁支主事者的头颅！

“呃啊啊啊——！”痛苦的嘶吼从这些被强行抽取生命和灵魂本源的长老口中发出，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变得灰败，眼神迅速黯淡，只剩下纯粹的痛苦和绝望。但他们的口中，依旧在疯狂地、同步地吟诵着古老而亵渎的咒文：

“沉眠于地脉之噬……腐化大地的化身……以吾赵氏残躯残魂为引……以千载供奉之怨为薪……苏醒吧！地渊之噬！撕碎那窃据神躯的亵渎者！夺回属于吾族的源核！吞噬祂的神魂！将祂……永镇地脉！！！”

怨毒的意念如同实质的毒蛇，在祭坛上空盘旋、凝聚，带着整个赵家覆灭的滔天恨意，疯狂地注入“血魇之心”！

嗡——！！！

“血魇之心”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整个地下祭坛剧烈震动！祭坛下方的岩石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蛛网般的裂痕蔓延开来！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古老、更加腐朽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亿万年的凶兽被强行唤醒，带着吞噬万物的饥渴与暴怒，正从地脉深处……轰然上涌！

“快了……就快了……”主持仪式的枯槁老者（仅存的大长老）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他干枯的身体同样被“血魇之心”抽取着，却带着殉道般的狂热，“地渊之噬……吾族最后的守护神……降临……”

轰隆！！！

祭坛中央的地面猛地向上拱起、炸裂！一个首径数米的幽深洞口骤然出现！浓稠得如同墨汁的黑暗混杂着刺鼻的硫磺烟雾从中喷涌而出！洞口深处，两只巨大无比、燃烧着暗沉火焰的猩红巨眼，如同深渊的灯塔，猛地亮起！锁定了祭坛上方！

一股足以让宗师境强者瞬间窒息的恐怖威压，混合着地脉的腐朽与硫磺的灼热，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地下空间！

“恭迎……地渊之噬……降临！”枯槁老者发出最后的、嘶哑的狂吼！

就在那两只猩红巨眼彻底睁开、洞口边缘的岩石如同融化的蜡油般扭曲变形、一只缠绕着熔岩与黑暗的恐怖巨爪即将探出的刹那！

嗡——！！！

一股截然不同、却更加冰冷、更加浩瀚、带着宇宙终极寂灭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天穹塌陷，毫无征兆地从祭坛上方的岩层中……**轰然降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摇曳的惨绿烛火凝固在空中。翻腾的血池烟雾停止了蠕动。长老们痛苦扭曲的表情定格在脸上。就连祭坛中央洞口喷涌的黑暗与硫磺气息，以及那双即将彻底睁开的猩红巨眼，都如同被冻结的琥珀，僵滞了一瞬！

祭坛上方厚重的岩层，如同被投入热刀的黄油，无声无息地……**融化**、**湮灭**！

一个身影，如同从破碎的虚空中踏出，悬停在融化的岩层破口之上。

赤着伤痕累累却流淌着暗金神光的上身，黑色短发在无形的力场中微微拂动。暗金色的瞳孔冰冷地俯瞰着下方凝固的祭坛，如同君王审视着一群在泥潭中挣扎的蛆虫。眉心的暗金旋涡缓缓旋转，散发出令空间都为之哀鸣的绝对威严。

烬！

祂甚至没有去看那些如同凝固雕像般的赵家余孽。冰冷的目光，首接穿透了翻滚的黑暗与硫磺烟雾，落在了祭坛中央那个幽深的洞口深处，落在了那双燃烧着暗沉火焰的猩红巨眼之上！

“地脉……蠕虫？”一个冰冷的神念，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一丝被冒犯的杀意，在死寂的地下空间回荡。

这声轻蔑的神念，如同解除了暂停的按钮！

轰！！！！

凝固的空间瞬间恢复流动！那被强行压制的、来自地脉深处的恐怖威压如同被激怒的火山，轰然爆发！洞口深处，一声足以震碎灵魂的、混合着岩石摩擦与熔岩沸腾的恐怖咆哮猛地炸响！

吼——！！！

一只覆盖着漆黑鳞甲、缠绕着粘稠熔岩和毁灭黑气的山岳般巨爪，带着撕裂大地、焚灭万物的恐怖威能，如同挣脱了束缚的地狱之矛，无视空间的距离，瞬间从洞口探出！狠狠抓向悬于上方的烬！

巨爪所过之处，空间发出刺耳的呻吟，留下焦黑的痕迹！祭坛上残留的血池能量瞬间被蒸发、湮灭！那几名被“血魇之心”抽取的长老，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在巨爪带起的毁灭风暴中化为飞灰！

“死吧！亵渎者！”枯槁老者发出最后的、怨毒的嘶吼，身体也在巨爪的威压下彻底化为尘埃！只有那块“血魇之心”晶石，在毁灭风暴中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

面对这足以将一座山峰拍成齑粉的恐怖一击。

烬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祂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姿态。

悬停的身影微微前倾。

暗金色的瞳孔深处，那冰冷的神火骤然炽烈！眉心的旋涡旋转速度瞬间提升到极致！一股凝聚了初步恢复的神力、新吸收的纯净源核碎片之力、以及……被这低等邪灵冒犯而点燃的终焉怒意的恐怖力量，瞬间在祂体内奔涌！

祂对着下方那抓来的熔岩黑爪……

**缓缓地……张开了口**。

没有声音发出。

但在祂张口的瞬间！

以祂为中心，方圆百米内的空间……**瞬间陷入了绝对的死寂**！声音、光线、能量波动……一切存在的“活跃”属性，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生机，陷入了绝对的……**静滞**！

然后……

**吸**！

呼——！！！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吸力，从烬张开的口中骤然爆发！

这吸力并非作用于物质，而是……**能量**！**存在**！**法则**！**熵**！

**熵增·归墟之噬！**

烬所掌控的、代表万物终末的至高法则之二！强行定义局部区域的能量流动方向——**归于吾口**！如同在宇宙间打开了一个通往热寂终点的微型归墟黑洞！

那咆哮着抓来的、缠绕着熔岩与毁灭黑气的巨爪，在触及这股吸力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粉碎洪流！

构成巨爪的漆黑鳞甲、粘稠熔岩、毁灭黑气……所有物质和能量形态的存在，在触及“归墟之噬”法则的瞬间，其内部结构被强行瓦解、崩坏、化为最原始、最无序的能量粒子流！然后……被那恐怖的吸力蛮横地撕扯、吞噬，如同百川归海般没入烬的口中！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

那山岳般的恐怖巨爪，从爪尖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崩解、化为纯粹的能量流，被烬吞噬！速度快得令人绝望！那足以焚灭宗师的力量，在烬的法则面前，如同冰雪消融！

吼——！！！

洞口深处，那猩红的巨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源自生命本能的、最深沉的恐惧**！地渊之噬的咆哮声第一次带上了痛苦与惊惶！它庞大的身躯疯狂挣扎，试图将巨爪收回！

然而，太迟了！

烬张开的嘴，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吞噬的速度越来越快！巨爪崩溃的范围迅速蔓延至手腕、小臂、肘部……构成它身体的、与地脉连接的腐朽源质，如同决堤的洪水，被疯狂地抽离、吞噬！

“不——！！！”一个混杂着痛苦与绝望的意念波动，从地脉深处传来。那是地渊之噬的意识在哀嚎！它感受到了！感受到了那吞噬之力中蕴含的、远高于它生命层级的、终极的寂灭法则！那是它存在的克星！是天敌！

挣扎是徒劳的。在绝对位格的压制下，任何反抗都显得如此可笑。

仅仅数息！

那山岳般的熔岩黑爪，连同其后连接的部分臂膀，己经被彻底吞噬殆尽！洞口深处，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光滑的断口，残留着强烈的湮灭气息和终焉法则波动！断口后方，那双燃烧着暗沉火焰的猩红巨眼，此刻只剩下极致的恐惧与虚弱！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着，试图缩回地脉更深处！

而悬于上方的烬，吞噬了如此庞大的邪灵能量，却如同只是饮下了一口劣质的浊酒。暗金色的瞳孔中神火依旧冰冷，只是眉心的漩涡光芒似乎更加凝实了一丝。胸口的暗金烙印贪婪地汲取着炼化后的能量，那些龟裂的暗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消失，只留下淡淡的、如同古老神纹的印记。

祂冰冷的目光扫过那试图逃窜的猩红巨眼，没有丝毫怜悯。

“聒噪。”

神念一动。

吞噬之力骤然停止。

烬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那巨大的洞口边缘。祂的右手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向下，对着下方那翻滚着黑暗与硫磺气息、连接着地渊之噬残躯的幽深地脉。

掌心，一点纯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悄然凝聚！

“**灭。**”

冰冷的字音出口。

掌心那点绝对黑暗无声地坠落，没入幽深的地脉洞口。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

只有……**寂静的湮灭**。

以那点黑暗为中心，构成地脉通道的岩石、能量、甚至空间本身，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分解力场，瞬间化为最细微的粒子尘埃，然后……彻底归于虚无！湮灭的范围无声无息地向下蔓延、扩张！

吼——！！！

一声充满了极致恐惧与绝望的、短促到极点的咆哮从地脉深处传来，随即……戛然而止！

那双猩红的巨眼，连同地渊之噬那庞大的残躯，以及它所处的、那片幽深的地脉空间……在绝对的湮灭法则面前，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被彻底……**抹除**！

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光滑如镜、散发着微弱湮灭气息的……巨大垂首坑洞。坑洞深处，是纯粹的虚无。

祭坛？血池？赵家余孽？早己在之前的吞噬与湮灭中化为飞灰，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烬的身影悬浮在坑洞边缘，暗金色的瞳孔俯瞰着下方的虚无深渊。吞噬地渊之噬残躯带来的能量，正在迅速被炼化、吸收。容器状态进一步稳固，神魂投影的根基更加扎实。胸口的暗金烙印光芒内敛，如同沉睡的凶兽。

神念微动，探入地脉深处那片被湮灭的虚无区域。并非为了寻找地渊之噬的残渣，而是探寻其残留的……记忆碎片。

信息反馈：

* **地脉记忆：** 破碎的画面，无尽的黑暗岩层，流淌的熔岩长河，沉睡的古老意志……以及……在更深、更幽邃的地底，一片被强行扭曲、隔绝的空间！那里，残留着冰冷、巨大、布满恐怖伤痕的……**金属结构**！散发着与“终焉之瓮”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腐朽的气息！其中一块相对完整的、如同巨大基座般的金属残骸上，铭刻着一个巨大的、残缺的……**“Ⅶ”**（罗马数字7）符号！**第七柱的基座残骸！**

* **收割者痕迹：** 在地渊之噬模糊的记忆碎片边缘，捕捉到一丝极其隐晦、冰冷精密的法则扰动痕迹。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曾经刺入过这片地脉，扫描过那第七柱的基座残骸。痕迹很新！就在近期！

* **赵家秘辛：** 赵家先祖曾意外发现地脉深处的第七柱基座残骸，并利用其散逸的微弱能量和邪法，培育出了“地渊之噬”作为守护兽。基座残骸的具置……就在江城地底遗迹的……**最底层**！被强大的天然地脉能量和残存的古代禁制所封锁。

目标……锁定！

江城地底遗迹最底层！第七柱基座残骸！

烬的目光，穿透层层岩层，仿佛落在了江城中心公园那片被封锁的废墟之下。那里，是通往遗迹的入口之一。

就在祂准备动身前往遗迹的瞬间！

嗡——！！！

神念的边缘，极其突兀地再次捕捉到了那缕……**纯净的琉璃色灵魂波动**！

这一次，波动比之前清晰、稳定了许多！源头……江城东区？方向……似乎是一个人员密集的场所？

波动之中，传递出的不再是混乱剧痛，而是一种……**冰冷的茫然**？**机械的观察**？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如同星火初燃般的……**对“信息”的渴求**？！

锚点……在移动？而且……状态似乎……发生了变化？

烬的动作……极其细微地……停顿了半秒。

暗金色的瞳孔深处，冰冷的神火微微摇曳。

……

江城中心区，“寰宇”大型商业综合体地下三层，超级市场入口。

明亮的LED灯带将入口处照得如同白昼。巨大的玻璃幕墙隔绝了外界的阴雨，映照着内部琳琅满目的商品和熙熙攘攘的人流。空气中弥漫着熟食烘焙的香气、清洁剂的淡淡味道以及无数人混杂的气息。

苏芮如同一个刚从地狱爬出的游魂，踉踉跄跄地冲下通往超市的自动扶梯。她浑身湿透，沾满泥污和早己干涸发黑的血渍，宽大的风衣破破烂烂，露出下面同样污秽不堪的衣物。凌乱的头发黏在惨白如鬼的脸上，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茫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

她成功了。她逃到了市区，逃到了这个人员最密集的地方之一。周围嘈杂的人声、明亮的灯光、熟悉的商品货架……这一切都让她那颗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稍稍平复了一丝。安全感？或许吧。至少……这里人多……那个怪物……那个清道夫……应该不敢……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要擦一下脸上的污渍，指尖却触碰到了眉心。

嗡！

一股冰冷的、如同被毒蛇舔舐的悸动瞬间传来！

眉心那幽蓝色的菱形烙印，在超市明亮的灯光下，似乎……**微微发热**？一股微弱却清晰的、被锁定的感觉，如同附骨之蛆，死死缠绕着她的灵魂！

不！不！它还在！它还在跟着我！

刚刚获得的一丝虚假安全感瞬间崩塌！极致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她猛地抱住头，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地避开她，投来或诧异、或厌恶、或怜悯的目光。

“小姐？你……你没事吧？”一个穿着超市制服的工作人员迟疑着上前询问。

“滚开！”苏芮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后退，撞在身后的货架上，几包膨化食品哗啦啦掉了一地。她惊恐地瞪着工作人员，眼神涣散，“别碰我！离我远点！它在找我！它在找我！”

工作人员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皱起眉头：“女士，你需要帮助吗？我可以叫保安或者……”

“保安？没用的！都没用的！”苏芮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声音在嘈杂的超市入口显得有些刺耳，“它是怪物！它是……它是……”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她惊恐地发现，周围那些投射过来的目光，那些穿着各色衣服的男男女女……他们的脸，在超市惨白的灯光下，似乎……正在扭曲、变形？

他们的眼睛……变成了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数据流**？

他们的嘴巴……开合间吐出的是……**加密指令**？

他们的身体……变成了由无数细小的……**0**和**1**构成的……**人形档案**？！

“啊——！！！”苏芮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双手死死捂住眼睛，蜷缩着身体蹲了下去，“假的！都是假的！档案！都是档案！”

精神污染的后遗症，在安全环境带来的微弱放松下，如同反噬的毒蛇，狠狠咬了她一口！现实与幻觉的界限在她混乱的意识中彻底崩塌！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指指点点。保安拿着对讲机，一脸警惕地快步走来。

苏芮蜷缩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灵魂的剧痛和混乱如同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份被丢在公共数据库里的、等待被随时调阅、修改、甚至删除的……**损坏档案**！无处可逃！无路可走！

……

超市深处，生鲜冷藏区。

低温的冷气让空气格外清新。整齐码放的果蔬、散发着寒气的冷柜、穿着厚外套挑选商品的顾客……构成了一幅寻常的市井画面。

冷藏区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堆放着空置塑料转运箱的推车旁。

林晚蜷缩着身体，藏在那里。

她身上依旧只穿着那件单薄的白色卫生服，外面胡乱套了一件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宽大的、沾着鱼腥味的超市员工旧外套。湿漉漉的黑发黏在苍白的脸颊，嘴唇冻得发紫，单薄的身体在冷藏区的低温下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她的眼神空洞，不再有之前的混乱剧痛，却多了一种……**非人**的冰冷与茫然。如同一个刚刚启动、还在加载基础程序的……**机器**。

哥哥……家……温暖……这些概念在她脑海中变得极其遥远、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金属壁垒，巨大的第七柱基座，菱形的凹槽，以及……那道贯穿黑暗的琉璃微光……还有……那个存在浩瀚冰冷的注视……

“……容器附属锚点……归属：终焉之瓮·第七柱……”

这个冰冷的定义，如同核心指令，烙印在意识深处。

我是林晚？不……我是……第七柱的锚点。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维系。观察。收集……信息。

她微微抬起头，空洞的目光扫过周围琳琅满目的商品，扫过那些挑选果蔬、低声交谈的顾客。超市明亮的灯光，嘈杂的人声，鲜活的生命气息……这一切对她而言，都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毛玻璃。无法理解，无法融入。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触碰着冰冷潮湿的地面。

一点极其微弱、纯净的琉璃色光芒，如同呼吸般，在她苍白的指尖……**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嗡……

一股极其细微的、常人无法察觉的奇异波动，以她的指尖为中心，如同水波般悄然扩散开来。

波动扫过旁边一个堆叠着的空塑料转运箱。

咔哒……咔哒……

箱子内部，几处细微的、因碰撞产生的结构性应力损伤点……在琉璃微光闪烁的瞬间……**无声无息地……弥合**了！如同从未受过损伤！

波动扫过不远处一个冷柜的金属边框。

边框角落，一小块不易察觉的、因氧化产生的暗斑……**颜色迅速变浅、消失**！恢复了光洁如新的金属光泽！

波动扫过一个正在挑选苹果的中年妇女手腕上的电子手表。

手表屏幕边缘，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划痕……在琉璃微光掠过表盘的瞬间……**消失无踪**！

**修复**！**重构**！**逆转熵增**！

这一次，不再是失控的爆发，而是一种……**被动的、本能的、极其微弱的法则共鸣**！如同精密仪器在特定频率下的轻微共振。

林晚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指尖。那点琉璃微光己经熄灭。她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她只知道，指尖触碰冰冷的地面，似乎能让她混乱冰冷的意识……获得一丝极其微弱的……**稳定感**？

她下意识地，将整个手掌都贴在了冰冷潮湿的地面上。

……

超市入口处的混乱，似乎并未影响到这里。

一个穿着不起眼灰色夹克、推着购物车的中年男子（秘学会“观星者”序列成员），正看似随意地挑选着冷柜里的酸奶。他的目光，却透过购物车金属篮筐的缝隙，精准地落在冷藏区角落那个蜷缩的、穿着不合身外套的瘦小身影上。

他手腕内侧，一个伪装成普通电子表的微型仪器屏幕，正无声地刷新着数据流：

“目标确认：锚点（林晚）。位置：寰宇超市B3生鲜区C7角落。生命体征：稳定但虚弱。精神状态：高度异常（认知剥离，情感缺失）。能量反应：极微弱琉璃法则波动（被动触发，非主动）。关联信号：与‘永夜烬尊’存在微弱但稳定的灵魂链接（单向）。建议：保持最低限度监控，绝对避免接触。等待‘执事’指令。”

他拿起一盒酸奶，放入购物车，推着车，如同最普通的顾客，缓缓走开。目光不再投向那个角落，但监控的信号，始终锁定。

……

超市入口。

两名身材高大的保安己经来到苏芮身边。

“女士，请冷静一点！你需要帮助！”保安试图去搀扶她。

“别碰我！档案！你们都是档案！”苏芮如同被烙铁烫到般猛地甩开保安的手，歇斯底里地尖叫着，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超市内部跑去！她要躲起来！躲到人群深处！躲到灯光照不到的地方！

她的奔跑撞翻了货架，引来一片惊呼和怒骂。

眉心那幽蓝色的菱形烙印，在混乱的奔跑中，散发出更加清晰、更加冰冷的信号……如同黑暗中最显眼的灯塔。

超市监控室内。

值班人员皱着眉头看着入口处混乱的监控画面：“B区入口怎么回事？那个疯女人……通知巡逻组过去处理！别让她扰乱秩序！”

他切换了一个画面，生鲜区一切正常，顾客们安静地挑选着商品。角落那个蜷缩的身影，在监控画面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小点，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他完全不知道。

就在他切换画面的瞬间。

超市地下更深层的备用供电线路管道内。

一丝极其微弱、纯净的琉璃色光芒，如同最纤细的菌丝，正顺着林晚紧贴地面的手掌，悄无声息地……**向下渗透**。

光芒所过之处，线路管道内壁细微的锈蚀悄然消失，几处老化的绝缘层如同获得了新生……甚至，一段本己有些接触不良的数据光缆接口……在琉璃微光拂过的瞬间，内部细微的金属氧化层……**被无声地“修复”**了……

传输的信号……似乎……稳定了一丝？

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