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契约签订

雕像陷入了沉寂。

林间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唯有风吹过高处树冠的呜咽，如同无数幽灵在窃窃私语。

海乐思的心悬到了嗓子眼，每一秒的等待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他死死盯着雕像，仿佛要穿透那冰冷的石质，看清其中运作的“法则”。

终于，那嘶哑的、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凿刻：

“易容…塑骨…逆天…改命…需以…嗅蕊之识…为偿…”

嗅蕊之识？嗅觉！

海乐思彻底愣住了。

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金银财宝（他没有）、健康体魄、十年阳寿…甚至是一条手臂！

却万万没想到，竟是这看似最微不足道的——嗅觉！

他下意识地、近乎贪婪地再次用力深吸一口气。

这一次，感觉更加诡异：潮湿的腐殖土气息、枯叶缓慢腐烂的微酸、那缕若有似无却令人不安的硫磺味…

这些气息依旧存在，却仿佛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透明的琉璃，清晰可见其“形态”，却再也无法真正“触及”其本质，无法在鼻腔中引发任何情绪的涟漪。

花香？他从未真正拥有过。

恶臭？也不过是掩鼻一瞬的麻烦。

比起日夜啃噬心灵的容貌之耻和朝不保夕的性命之忧，失去这感知气味的能力，简首是微不足道的代价！

他甚至荒谬地觉得，这反而是种解脱，从此世间污秽，再也熏染不到他分毫。

“好！我换！”

海乐思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新生的烈焰在他眼中熊熊燃烧，足以焚毁一切犹豫和对过往的留恋。

“契…成！愿…遂！”

易先生雕像之上，那些沉寂的、色彩斑斓的珍稀矿石纹路骤然爆发出妖异的光芒！

深邃的墨玉、炽烈的鸡血石、温润的田黄、冷冽的月光石…

彼此交织、流淌、旋转，构成一幅短暂而令人目眩神迷的异彩图案。

紧接着，一道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幽邃紫芒的奇异光束，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自雕像那双由最纯粹墨玉雕琢而成的、仿佛深不见底的眼窝中心激射而出！

光束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跨越空间，精准地没入海乐思的眉心！

“呃——！”

海乐思如遭雷殛，浑身剧烈震颤！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寒刺骨又带着奇异酥麻的力量，自眉心炸开，如同无数冰冷的细针，瞬间贯穿西肢百骸！

这不是痛苦，而是一种灵魂被强行剥离一部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抽离感”。

与此同时，他清晰地“感觉”到，鼻翼间那道无形的、隔绝气味的“琉璃”屏障——碎了！

不是被打破，而是彻底消失！

世界的气息并未汹涌而入，而是连同那“屏障”本身存在的感知，被那只无形巨手彻底抹去！

他仿佛被瞬间抛入了一个绝对真空、绝对“无味”的领域。

他本能地、用力地吸气，空气畅通无阻地进入肺部，带来生理上的满足，但鼻腔内空空如也，再也捕捉不到任何一丝属于“气味”的信息。

嗅觉，被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彻底地、永久性地剥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