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逃出生天

赶车的把头正被熏得头晕眼花，只顾着捂嘴和应付士兵，完全没注意到车底的动静。

海乐思就地一滚，精准地滑入车底冰冷的阴影中！

他手脚并用，如同壁虎般紧紧贴住车底的横梁和粗糙的木板。

车轮卷起的尘土、地面溅起的污水污泥，瞬间扑了他满头满脸。

更让他胃部本能抽搐的是，几滴粘稠、暗褐色的生漆，正从上方麻袋的破口处缓缓滴落，带着强烈的刺激性气味，“啪嗒”一声，不偏不倚，正滴在他失去触觉的手背上！

那粘稠、滑腻的触感通过视觉清晰传递到脑海，带着强烈的心理暗示——剧毒！腐蚀！

但他皮肤毫无知觉！这诡异的安全感与视觉上的极度危险感形成荒诞的对比！

“磨蹭什么！快滚！”士兵的怒骂声近在咫尺。马车停了下来。

海乐思的心跳几乎停滞，全身肌肉绷紧如铁。

他闭上眼睛，等待着可能的暴露——士兵弯腰检查车底，或者那致命的生漆滴入眼睛…

“是是是！这就滚！这就滚！”把头惶恐的声音响起，鞭子狠狠抽在瘦马身上。

车轮再次沉重地滚动起来，碾过坑洼不平的路面，每一次颠簸都让海乐思的身体在车底撞击、摩擦，沾满尘土和污水的衣服更加狼藉。

幸好没有检查！士兵们只想他们快点消失！

巨大的庆幸伴随着强烈的恶心感和视觉冲击包裹着他。他像一只藏身于剧毒巢穴的壁虎，紧贴着冰冷肮脏的车底，忍受着生漆粘稠滴落带来的心理煎熬，听着车轮单调的滚动声和马蹄声。

每一秒都无比漫长，每一滴落下的生漆都在挑战他的神经极限。

生不如死？不，这是一种对感官剥夺者特有的、扭曲的酷刑。

不知过了多久，车轮声变得轻快，周围的喧嚣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旷野的风声和虫鸣。

海乐思小心翼翼地侧头，从车底的缝隙向外望去。

刺目的阳光！开阔的原野！

身后，是巍峨却己远去的京城城墙轮廓！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当马车驶入一片小树林旁稍作歇息时，海乐思瞅准机会，如同鬼魅般从车底滚出，瞬间隐入茂密的灌木丛中。

他踉跄着站起身，身上沾满了泥土、油污、灰尘，还有几处暗褐色、粘稠的生漆污渍，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他失去了嗅觉闻不到，失去了触觉感觉不到灼痛，但这副尊容，比乞丐还不如，比污泥更污！

他跌跌撞撞地冲向不远处一条清澈的溪流，毫不犹豫地一头扎了进去！

冰冷的溪水冲刷着身体，他疯狂地搓洗着脸上、手上、衣服上那些粘稠的生漆污渍和污泥。

视觉上，那些暗褐色的污迹顽固地残留着，如同耻辱的烙印！

他一遍遍将头埋入水中，又猛地抬起，水流顺着他扭曲而俊美的脸庞淌下，分不清是溪水还是屈辱的泪水。

洗掉的只是表面的污秽，那钻车底、染剧毒的无感逃亡，那份为了活命而不得不忍受的极致视觉污秽，己深深刻入骨髓！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淬毒的利箭，死死钉向京城的方向。

那目光中的怨毒，比最浓稠的夜色还要深沉。

“梁！凉！帝！”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带着血腥的恨意，在空旷的荒野上嘶吼咆哮：

“断指之恨！夺戒之仇！今日钻车染漆之辱！你给我记着！此仇不报，我海乐思永堕无间！我要你…百倍！千倍！用你的江山社稷来偿！！！”

凄厉的誓言惊飞了林间的鸟雀。

他带着一身洗刷不净的污渍与深入骨髓的屈辱，如同从剧毒泥沼中爬出的复仇恶鬼，头也不回地扎进莽莽群山，朝着青龙岛的方向，亡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