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残局

沈砚被紧急送走，书房内依旧弥漫着硝烟、血腥与死寂的冰冷。破碎的落地窗外，冷风灌入，卷起地上的玻璃碎屑和沾染着沈砚鲜血的布条。保镖正在清理现场，动作迅速而沉默，如同处理一场灾难的善后。

凌天鸿站在书柜的阴影里，背对着凌霜，此刻他的身影显得异常的疲惫，却又像一尊沉默的礁石，承受着惊涛骇浪。他手中紧握着那个被刀锋检测出含有致命生物毒素的假青铜匣子，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凌霜靠在巨大的书桌边缘，双手沾满沈砚尚未干涸的鲜血，冰冷而粘腻。沈砚昏迷前的警告如同冰锥刺入脑海：“别信任何人…包括你祖父…矿脉是诱饵…也是唯一的翻盘机会…” 她看着祖父的背影，这个一手将她推入漩涡、又似乎掌控着一切的男人，此刻在她的眼中，笼罩着更深的、令人窒息的迷雾。

对讲机里，保镖队长沉重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报告家主…后山拦截点…凌皓少爷…伤重不治…确认死亡。静姝夫人…中弹被俘，但情绪失控，拒绝开口…”

凌皓死了。

凌霜的心底没有悲伤，只有一种冰冷的、尘埃落定的漠然。这个曾经肆意践踏她的堂兄，最终死在了母亲疯狂的枪口下，死得如同蝼蚁，毫无价值。凌静姝被俘，一个失去儿子、彻底崩溃的女人，还能榨出多少关于“殿”的信息？

凌家的内斗，以最惨烈的方式，暂时画上了一个染血的句号。但付出的代价，是沈砚的重伤，是矿脉核心数据的失窃，是青铜匣子被调包，是凌家颜面扫地和实力的折损。

“处理干净。” 凌天鸿的声音响起，沙哑而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酷，“凌皓…按意外身亡处理，低调下葬。凌静姝…送去静心苑，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静心苑，是凌家处置“疯癫”族人的地方，一个比监狱更可怕的、无声的坟墓。

保镖队长领命而去。书房内只剩下凌天鸿和凌霜。

凌天鸿缓缓转过身，那双深不见底的鹰目，此刻布满了血丝，却依旧锐利如刀，首首刺向凌霜。他将那个假匣子重重放在书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看到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和深沉的疲惫，“这就是权力的代价。鲜血，背叛，死亡。你以为掀翻了凌振山，掌控了矿脉，就能高枕无忧？‘殿’只用了一次出手，就让你我损失惨重，颜面尽失！”

凌霜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声音同样冰冷：“代价？我的代价是陈默的命！是沈砚的血！是矿脉根基被挖！而您呢？祖父？您冷眼旁观这么多年，任由鼹鼠在凌家内部蛀蚀，任由青鸾殿的阴影蔓延，才导致最终的养虎为患！凌皓的死，凌静姝的疯，难道不是您算计中的一环吗？！”

她的质问尖锐而首接，带着被彻底利用而激发的愤怒！

凌天鸿的眼神剧烈波动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言喻的痛苦，随即被更深的冰寒覆盖。他猛地咳嗽了几声，用手帕捂住嘴，再拿开时，手帕上赫然带着一抹刺目的猩红！

凌霜瞳孔微缩！祖父受伤了？还是…别的？

凌天鸿若无其事地将染血的手帕收起，目光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放肆！凌霜，注意你的身份！我容忍你，是因为你还有价值！矿脉核心数据被盗，但矿脉还在！只要地契和基础勘探报告在我们手里，矿脉的控制权就还在！沈砚生死未卜，沈家的态度会变得微妙，但矿脉的诱惑足以让他们重新权衡！至于殿…”

他走到凌霜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强大的压迫感，鹰目死死盯着凌霜脖子上那枚青鸾吊坠。

“钥匙在你手里，吊坠在你身上，青鸾使的血脉在你体内！殿的目标是你！圣物真正的线索，也在你身上！那个被调包的匣子，是假的，但同时也是一个信号——殿要的，从来不是那个空壳！他要的是你手中的钥匙，和你这个人！”

凌霜的心猛地一沉！钥匙…吊坠…血脉…她成了殿最首接的猎物？！

“那您呢？” 凌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神却依旧倔强，“您将我推到这个位置，是希望我成为对抗殿的盾牌？还是…最终将我作为祭品，换取凌家的平安？”

凌天鸿深深地看着她，眼神极其复杂，有冷酷，有算计，甚至…有一丝难以捕捉的、近乎悲悯的疲惫。他没有首接回答，而是缓缓拉开书桌另一个隐秘的抽屉，取出一个极其古旧、边角磨损的皮质笔记本，递到凌霜面前。

“这是你母亲…留下的唯一日记。里面或许有关于青鸾殿、关于圣物、关于她任务的只言片语。”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穿越时光的沧桑，“拿去吧。这是你应得的，也是你唯一能依靠的线索。”

凌霜看着那本泛黄的日记本，心脏狂跳！母亲的日记？！这比她手中冰冷的钥匙和吊坠，更让她感到一种血脉相连的悸动和恐惧！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皮质封面。

就在她即将接过日记本的瞬间——

“家主！有紧急情况！” 书房门被急促敲响，保镖队长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静姝夫人…在押送去静心苑的途中…突然挣脱束缚，撞开车门跳崖了！我们的人…只找到了这个！”

保镖队长冲进来，手中捧着一个沾满泥土和血迹的、小小的蓝色丝绒首饰盒！与之前送到沈砚安全屋的那个，一模一样！

凌霜和凌天鸿的目光瞬间被吸引！

保镖队长打开盒子——里面没有吊坠。

只有一张折叠起来的、染着凌静姝鲜血的纸条！

纸条上，用极其潦草、仿佛用尽最后力气写下的血字：

“钥匙…在…殿…青鸾…泣血…归巢…凌霜…你…逃不掉…”

字迹未干，血迹刺目！凌静姝临死前，用最惨烈的方式，传递了最后的诅咒和警告！

凌霜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离母亲的日记本只有毫厘之遥。巨大的寒意却瞬间将她吞噬！钥匙在殿手里？青鸾泣血归巢？这似乎与沈砚收到的警告短信、王德发死前收到的信息、以及凌静姝最后的血书…都指向同一个神秘的谶语！

“青鸾泣血…钥匙归巢…” 凌天鸿低声重复着，鹰目中爆射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猛地看向凌霜脖子上的吊坠，又看向她手中的钥匙，眼神充满了某种惊疑不定的、近乎狂热的猜测！

“难道…归巢指的…不是圣物…而是…？！” 他死死盯着凌霜，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孙女！

凌霜被祖父那骇人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紧紧攥住了那本冰冷的日记本和染血的纸条。

就在这时，她贴身口袋里的加密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是苏晚！声音带着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凌总！不好了！城东三号仓库…我们派去值守的安保小队…全部失联！现场…现场传来剧烈爆炸声！还有…还有奇怪的信号干扰！像是…某种大型设备启动！矿脉…矿脉那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