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星火燎原

两人不再停留，绕过那片暗紫色的孢子区，加速向西北方向前进。荒原的残酷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展露无遗。他们遭遇了潜伏在锈坑中、喷吐腐蚀性粘液的“蚀囊虫群”；被一群长着锋利金属颚、如同放大版蚂蚁的“铁颚行军蚁”追赶了数里；甚至远远看到一头如同移动小山般的、浑身覆盖着厚重锈蚀装甲的“巨铠犀”，每一步都让大地震颤，喷吐的气息带着浓烈的蚀毒烟云。每一次，都靠着林默日益精进的战斗本能、星淬炼源术的灵活运用和苏洛精准的预警与规避路线化险为夷。

长时间的跋涉和高度紧张的警戒消耗巨大。傍晚时分，两人在一处相对坚固、由巨大齿轮和断裂轴承构成的金属残骸下方找到了一个勉强能容身的凹陷处，决定休整。

林默收集了一些相对干燥的锈蚀金属碎片和枯死的、形似铁线蕨的怪异植物根茎，用星源力摩擦生热，艰难地点燃了一小堆篝火。微弱的火光在冰冷的锈原上跳动，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和光亮。

苏洛靠坐在冰冷的金属壁上，闭目调息。篝火的光芒在她苍白的脸上跳跃，勾勒出精致却脆弱的轮廓。林默坐在对面，默默啃着随身携带的、硬得像石头的粗粮饼，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

“熔炉城……是什么地方？”林默打破了沉默，声音在空旷的残骸下显得有些突兀。

苏洛缓缓睁开眼，银灰色的眸子映着跳动的火光，如同寒潭中投入了星辰。“神界早期，原住民试图反抗命运的地方之一。”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追忆，“他们利用沉渣渊深处开采出的‘活性金属’和窃取的神源力碎片，建造巨大的熔炉，锻造武器，甚至尝试制造‘伪神兵’……妄图挑战议会的秩序。”

“结果呢？”林默问，心中己有了答案。

“结果？”苏洛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没有温度的弧度，“一次‘源枢’的异常波动，被议会判定为‘威胁’。一名来自‘械灵界’的超凡境飞升者降临，引动了地脉深处积郁的蚀毒狂潮……整座熔炉城，连同里面数十万生灵，一夜之间化为铁水与锈渣。所谓的‘活性金属’核心，也被蚀毒彻底污染，成了滋生更强大蚀兽的温床。那片废墟，至今还残留着狂暴的蚀毒乱流和扭曲的金属怨灵。”

冰冷的叙述，却描绘出一幅血淋淋的图景。原住民的挣扎，在议会和飞升者绝对的力量面前，如同螳臂当车，瞬间被碾得粉碎。

林默沉默了，手中的粗粮饼仿佛更加难以下咽。他想起了巢屋区的麻木，光尘集市的挣扎，疤鼠哥的贪婪与凶狠，还有那些无声无息消失的“耗材”……这就是神界底层原住民的宿命？被压榨，被污染，被当作垃圾清理？

一股冰冷的怒意，如同荒原上悄然滋生的寒风，在他心底盘旋。不是为了什么崇高的理想，不是为了虚无缥缈的使命，而是最原始、最本能的愤怒！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生来就要在污秽中挣扎，在绝望中腐烂？凭什么飞升者就能高高在上，视众生如蝼蚁？凭什么议会的意志，就能轻易决定亿万生灵的存亡？

他不想成为下一个疤鼠哥，不想像老蝰一样在贪婪和恐惧中死去，更不想像熔炉城的那些反抗者一样，无声无息地化为铁锈！他要力量！足以打破这该死的命运枷锁的力量！足以让他站首了，看看这污秽神界之外天空的力量！

这念头如同星火，一旦燃起，便迅速燎原，烧尽了之前的迷茫与简单的“求生”欲望，变得无比清晰而灼热！变强，不再仅仅是为了活下去，更是为了掌控自己的命运，为了拥有对世界说“不”的权力！为了……终有一日，能挺首脊梁，站在那些漠然的飞升者面前，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在对方的威压下如同尘埃般瑟瑟发抖！

星痕在臂肘处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了他心中燃烧的火焰，传递来一种共鸣般的温热。星淬炼源术的运转都似乎加快了一丝。

苏洛静静地看着林默。火光在他眼中跳跃，那双总是沉静锐利的眸子里，此刻正燃烧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近乎野性的火焰。那不是背负沉重宿命的悲壮，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最底层的不甘与愤怒，一种想要撕裂一切阻碍、破土而出的原始渴望！

这种渴望……如此纯粹，如此炽烈，仿佛能灼伤她的眼睛。她见过太多被命运压垮的灵魂，见过太多在绝望中麻木或扭曲的面孔。但眼前这个年轻人，这个从污秽底层挣扎出来的“废柴”，在知晓了神界残酷的真相后，眼中燃起的不是绝望，而是更加旺盛的斗志！

这火焰……让她沉寂冰冷的心湖，似乎也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愤怒改变不了什么。”她移开目光，声音恢复了清冷，却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漠然，“力量才是唯一的依仗。熔炉城废墟边缘的那个节点，或许是你点燃‘星脉’的关键一步。”

“我知道。”林默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将最后一口粗粮饼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着，仿佛在咀嚼着这污秽的世界，“我会找到它。”

他不再说话，闭上眼，全力运转星淬炼源术，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游离能量，恢复着体力。篝火噼啪作响，在无垠的锈色荒原上，映照着两个沉默的身影。一个在冰冷的星辉中修补着燃烧殆尽的过去，一个在愤怒的火焰中锤炼着通往未来的星痕。

目标从未如此清晰——力量！通往星脉期的力量！足以撕破这污浊命运的力量！锈铁荒原的深处，熔炉城废墟的边缘，那点微弱的星源波动，就是这燎原星火的第一缕薪柴！

夜色渐深，荒原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和隐约的兽吼。林默睁开眼，眸中火焰不熄。他看向对面闭目调息的苏洛。

“休息好了吗？”他问，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