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幕：矮人与冠冕

星云烟火的光芒还未完全消散，高墙下方的石板路上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打扰一下！」

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城墙下方传来。

艾伦低头看去，只见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五、却壮实得像块花岗岩的矮人正仰着头。

他浓密的红胡子编成三股辫子，末端还缀着几个金属环，随着他抬头的动作叮当作响。

青铜色的护目镜推在额头上，露出下面那双炯炯有神的蓝眼睛。

「您就是锈剑杂货商吧？」

矮人拍了拍腰间那柄夸张的火焰纹战锤——正是论坛上"烈焰之锤"的头像同款。「我是——」

「论坛上的烈焰之锤。」

艾伦打断他，目光扫过对方皮甲上沾满的煤灰和金属碎屑。

「你从铁炉堡连夜赶来的？」

矮人瞪大眼睛，胡子都翘了起来：「神了！您怎么——」

铁炉堡位于北境熔岩平原，是矮人族最大的地下城邦，以锻造工艺闻名大陆。

从那里到圣城瓦格纳需要穿越危险的灰烬峡谷，即使是矮人的蒸汽机车也要跑上整整两天。

「靴底沾着熔岩平原特有的硫磺结晶。」

艾伦指了指他的铁靴，「护目镜上有矮人符文刻印，只有铁炉堡的工匠会这么做。」

「哈！不愧是能得到精灵古树根的大佬！」

矮人兴奋地捶了下胸口，金属环叮叮当当响成一片。「我叫格罗姆·铁砧！关于您发的世界之锚理论——」

阿尼娅突然轻咳一声。

矮人这才注意到城主大人的存在，慌忙行礼：「啊！城主大人！恕我眼拙！」

「庆典期间不必多礼。」

阿尼娅微微颔首，指尖却不自觉地松开了艾伦的袖口。

艾伦瞥了眼突然空荡的袖角，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到身后：「你专程来找我，不只是为了讨论论坛帖子吧？」

「当然不是！」

格罗姆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是关于人皇冠冕的事！我们矮人族有线索！」

阿尼娅的瞳孔微微收缩。

艾伦的表情依然平静，但手指在背后轻轻敲击着剑柄：「说来听听。」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矮人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狂欢的人群，「要不移步到我们展台？今年铁炉堡带来的精酿黑啤酒可是限量款——」

「带路。」艾伦干脆利落地转身，却在迈步时微微侧头，用只有阿尼娅能听到的声音说：「一起？」

阿尼娅怔了半秒，随即快步跟上，珍珠耳坠在烟火余晖中轻轻摇晃。

......

铁炉堡展台被布置成一个微型锻造工坊，中央的熔炉模型喷着无害的彩色火焰。

格罗姆从柜台底下掏出一个镶嵌宝石的橡木桶，倒了三杯冒着泡沫的黑啤酒。

矮人黑啤酒以其独特的火山麦芽闻名，酒液浓稠如原油，表面浮动着蓝紫色火焰状泡沫。

据说酿造时加入了深铁矿洞特有的地衣酵母，能让饮者短暂获得「岩石肌肤」的抗魔效果。

「三百年前的人皇冠冕，」

矮人用沾满老茧的手指蘸着酒液在桌面上画了个王冠轮廓，「其实是我们矮人族打造的！」

艾伦接过酒杯没有喝，指尖在杯沿轻轻：「《圣典》记载冠冕是精灵工艺。」

「呸！那帮长耳朵就会往脸上贴金！」

格罗姆的胡子气得首抖，「当年是精灵设计，但实际锻造是我们铁炉堡的宗师！用的是星辰铁掺秘银，内衬还是龙皮——」

「等等。」阿尼娅突然打断，「您刚才说...龙皮？」

矮人露出得意的笑容：「没错！而且是龙王逆鳞下的软皮！所以冠冕才能承载人族气运。」

他压低声音，「更关键的是，当年打造时掺了一丁点世界树的粉末——」

艾伦的手指突然收紧，酒杯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矮人提到的两个要素，恰好对应死神所说的信物清单：龙族逆鳞与精灵古树。

太巧合了...简首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线索。

他凝视着矮人发亮的蓝眼睛：「冠冕现在在哪？」

格罗姆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

「这个嘛...当年大战后碎成三块。一块在圣城宝库，一块据说被熔铸成了现在的教皇权杖——」

「第三块？」阿尼娅追问。

矮人挠了挠头：「最后一块...被我们矮人偷偷回收了。但二十年前，废铁之都那群疯子抢走了它！」

「废铁之都...」艾伦轻声重复。那是南境著名的法外之地，聚集着被各国通缉的罪犯和疯狂炼金术师。

矮人突然拍桌而起：「对了！三天后就是废铁之都的'熔炉祭'！所有赃物都会拿出来拍卖！」他眼睛发亮，「我正好有邀请函！您要是——」

「格罗姆先生。」阿尼娅突然正色道，「您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热心？」

矮人愣住了。

艾伦的视线像刀锋般刺来，空气瞬间凝固。

「因、因为...」格罗姆的胡子耷拉下来，「我祖父是当年打造冠冕的宗师之一。

他临终前说...冠冕里藏着矮人族的耻辱。」

矮人攥紧拳头，「我们怀疑...当年掺的根本不是世界树粉末，而是...」

「而是什么？」艾伦的声音冷了几分。

矮人抬起头，蓝眼睛里闪着痛苦的光：

「被污染的种子。」

艾伦猛地拍桌而起，酒杯被震翻，黑啤酒在桌面上蔓延开来，蓝紫色泡沫嘶嘶作响。

「种子！？」

格罗姆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胡子都翘了起来，金属环叮叮当当地撞在一起。

「呃……是、是的？您怎么比我还激动？」

阿尼娅伸手轻轻按住艾伦的手腕，低声道：「老师…。」

艾伦深吸一口气，缓缓坐回椅子上，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格罗姆，你祖父有没有说过，那枚‘被污染的种子’到底是什么？」

矮人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困惑。

「不，这只是个怀疑……毕竟冠冕后来确实出了问题，对吧？人皇陨落、帝国分裂，谁知道是不是因为那玩意儿……」

他摊开粗短的手掌，无奈道：「但说到底，这只是个猜测。除非亲眼见到那块碎片，否则谁也说不准。」

艾伦沉默片刻，随后抬眼，目光如冰。「废铁之都……‘熔炉祭’什么时候开始？」

「三天后。」格罗姆压低声音，「而且我听说，这次拍卖会上，有人专门放出了关于冠冕碎片的消息……简首像是故意在等人上钩。」

艾伦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那正好。」

阿尼娅微微蹙眉，「你觉得这是个陷阱？」

「不管是不是，都得去。」

艾伦站起身，锈剑在腰间微微晃动。「格罗姆，你的邀请函，带我们一个。」

矮人咧嘴一笑，拍了拍胸脯。「哈！正合我意！不过废铁之都可不好闯，咱们得好好准备——」

艾伦己经转身走向展台外，夜风卷起他的斗篷。

「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