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洞若观火】精进！拍卖场众生相

踏上百宝阁内部那由整块巨大黑石打磨、光可鉴人的阶梯，身后的喧嚣、血腥与混乱如同被巨兽的门户吞噬，瞬间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压抑到令人窒息的静穆。声音并未消失，而是被拱形穹顶与高耸石壁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束缚、放大、扭曲——低沉的交谈声、急促的脚步声、侍者衣裙摩擦的窸窣、甚至远处某个雅座传来压抑的咳嗽……无数细微声响叠加在这庞大空间无形的音域上，形成一片持续不断、令人心慌的嗡鸣底噪。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冷冽熏香、美酒醇香、佳肴热气，但更深处，是无数种截然不同的灵力波动、情绪气息、欲望念想被强行压缩在这方有限天地中，发酵碰撞出的、令人灵魂躁动不安的浑浊暗流。

“这边请，贵客！”侍者小翠的声音压得极低，在空旷中却显得异常清晰，透着刻意的小心翼翼。她脚步无声，引着林墨和柳清霜穿过由高耸光滑石柱撑起的巨大拱廊。穹顶高得令人目眩，悬挂着数百盏燃烧着特制冷焰的水晶吊灯，将惨白冰冷的光线投向下方广阔如同斗兽场的拍卖大厅。

视野骤然开阔！

下方圆形大厅的中心，是升起数尺、由某种暗沉金属构建、闪烁着微弱阵纹光芒的平台。围绕平台的，是一圈圈如同梯田般向上蔓延、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的黑色石制座位。此刻座位上人头攒动，影影绰绰。而在更高处，环绕整座大厅的半空，如同悬空蜂巢般漂浮着数十个大小不一、被半透明水晶壁隔绝、内里人影晃动、灵力光晕流转的独立雅座包厢。那些包厢如同冰冷的星辰，散发着无形的、高人一等的压迫感。

林墨的目光扫过下方大厅乌泱泱的人群。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或热切、或贪婪、或阴冷、或漠然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刷子，扫过每一个进入这中心区域的身影，最终汇聚在他和柳清霜身上。那些目光带着评估、审视、甚至毫不掩饰的欲望。柳清霜周身那若有若无的冰寒屏障似乎更凝实了一丝，脚下的石阶无声蔓延开薄薄的霜纹。

小翠没有带他们去那些高高在上的包厢，而是绕过外围廊道，引导他们来到一个位于拱廊下方、相对偏僻的位置。这里视线不错，能看清中心平台，却又处在高处悬浮包厢投射下的巨大阴影边缘，像是一块不起眼的暗礁。

“贵客稍坐，拍卖马上开始！这角落虽偏了些，胜在清净，小人再去给贵客斟茶！”小翠指着阴影中一张光滑冰冷的黑色石椅和旁边一个小石几，语速极快地交代了一句。她脸上笑容依旧谄媚，额角却因为紧张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当旁边不远处一个托着巨大沉重兽角酒壶走过的壮硕侍者无意中碰撞了石几一下时，小翠的身体猛地一震，肩膀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像是受惊的兔子，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和疲惫。她飞快地道了声歉，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

柳清霜无声地在石椅上坐下，腰背挺首如尺。石椅上凝结的白霜迅速蔓延开来，如同一朵寂寥的冰花在阴影中绽放。她空洞的目光投向远方深不见底般的拱廊阴影，仿佛将整个喧嚣污浊的拍卖场视若无物。但她拢在袖中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显然，刚才小翠那一瞬间的惊恐波动没能逃过她的感知。

林墨却没有坐下。他拄着木棍，站立在石椅侧后方。这个角落并非绝对安全，视线虽开阔却受众多悬浮包厢遮挡，如同棋盘的边缘死角。他需要捕捉每一个细节！小翠的异样就是第一个线索！他闭上眼，强忍着体内因催动灵力而产生的经脉灼痛感，意念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却无比坚定地驱动起脑海深处沉寂的核心技能——

【洞若观火】开！

嗡！！！

一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冰冷的信息洪流，如同解锁了权限般疯狂涌入脑海！不是被动的信息片段，而是主动的锁定、扫描、分析！

视角骤然拔高！如同灵魂剥离了肉身，悬浮在穹顶惨白光线的边缘！下方整个拍卖大厅的宏大景象瞬间被拉近、拆解！

数据！冰冷的数据流瀑布般刷下！视线所及的每一个目标，其头顶瞬间浮现出颜色各异、信息量远超以往的面板！

金色代表潜力！

蓝色代表情绪倾向！

红色代表当前核心诉求！

但更惊人的是细节捕捉力的飞跃！他看到了！

侍者小翠： (头顶)【潜力：凡俗微弱（毫无修炼根基）】【情绪：蓝82%恐惧/焦虑，蓝15%疲惫，金3%微小希冀？】【核心诉求：红94%（救重病弟弟）红5%（避免冲突/安稳）红1%（赚药钱）】…[精细画面：小翠躲在角落石柱后飞快擦拭眼角未干的泪痕！手指无意识抚过左肩内侧一处极旧的粗布补丁（那里似乎缝制过什么特殊药囊？），喉咙吞咽动作带着压抑抽噎！她看向某个悬浮包厢方向时瞳孔深处近乎绝望的悲恸一闪而过！]…

目标二：贵宾区某角落，一位衣袍考究、气息凝练（筑基中期巅峰）的丹师老者，面前石桌上放着几个打开的玉盒。

【姓名：？？？（探查受限）】【身份：黑石城丹行联盟名誉长老？】【潜力：蓝25%（丹道潜力耗尽）】【情绪：蓝55%平静，红30%专注分析，蓝10%轻微焦虑，金5%期待？】【核心诉求：红70%（重振“宝芝堂”声誉）红20%（拍下九转回魂丹材料）红10%（找到克制“枯木火”反噬之法）】…[精细画面：老者花白眉毛下的眼睛锐利如鹰，正用放大镜仔细审视一枚表面有细微螺旋纹路的暗紫色丹药，指间凝聚着一丝极其精纯的木系灵力小心翼翼地刺探！指甲边缘一处极其细微的焦黄灼烧痕迹在灵力微压下颤动了一下！当旁边玉盒中另一枚赤红色丹药散发出一丝微弱异香时，他呼吸瞬间变得急促，喉结剧烈滚动！]…

目标三：下方普通席位前排，一个身形健硕如铁塔、左脸覆盖着整片暗红火焰纹身的光头大汉，背后站着一排气息凶悍的护卫。

【姓名：霍魁】【身份：血狼帮三当家】【潜力：蓝55%（气血蛮横，修行受限）】【情绪：红60%狂躁不耐，蓝25%贪婪，红10%杀戮欲，金5%警惕】【核心诉求：红85%（抢到炎龙晶矿份额图）红15%（踩碎几个仇家脸面）】…[精细画面：大汉粗壮的右手手指如同五根烧红的钢柱，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上横放的巨型鬼头刀刀背！每一次敲击，刀身内隐藏的阵法微光都骤然亮起猩红又迅速平复！他猛地朝旁边席位斜睨一眼，眼白布满血丝！被他瞥过的一个瘦小修士瞬间脸色惨白，额角汗如雨下！]…

无数信息如同狂潮冲刷！整个拍卖大厅仿佛变成了一盘清晰无比的棋局！林墨感觉脑海快要炸开！太阳穴剧痛，眼前阵阵发黑！【洞若观火】强行运转的代价远超以往！经脉的灼痛变成了无数根烧红的针在穿刺！

但收获巨大！

小翠的窘迫绝望与对弟弟的拯救诉求清晰可见！

那神秘丹师（韩老？）的执念与困扰（枯木火反噬）！

血狼帮霍魁的贪婪与暴虐！

……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一个悬浮的精致中型包厢水晶壁微微闪动光华！包厢角度正好能俯瞰林墨所在的这个偏僻角落！一道极其锐利、带着审视与一丝玩味兴趣的视线穿透水晶壁，如同冰冷的探针刺下！

林墨被强化的感知捕捉到目光来源！

【锁定！包厢贵宾！】

【姓名：？？？（探查被强大屏障干扰）】

【身份：推测至少某商会核心人物/地方豪族嫡系】

【潜力：红86%（深不可测！极度危险！强烈威胁！）】

【情绪：蓝40%冷静审视，金25%浓郁兴趣，蓝20%审视猎物般兴味盎然，红15%…隐藏极深？】

【核心诉求：？？？（干扰！）……[画面聚焦：水晶壁后方，只能看到一个深紫色华服袍角的侧影斜倚在铺着厚厚雪狼皮的长榻上！一只骨节分明、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正无意识地、极为优雅地…抚摸着一枚悬挂在颈间、被深紫色衣襟半掩的…水滴状、内部流动着幽蓝色星沙的奇异护身符！】……

嗡！！！

林墨只觉得意识如同被重锤击中！那股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带着一种能洞穿灵魂的锋利感！脑海中强行维持的数据流瞬间崩溃紊乱！视线模糊剧痛！他闷哼一声，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强行扶住冰冷的石椅靠背才未跌倒！那护身符！那幽蓝星沙！与黑石城入口小摊那几块诡异的灰石碎片隐隐产生的能量场极其相似！是巧合？！……

“怎么了？”柳清霜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她并未回头，但显然察觉到了林墨刹那间的异常和精神动荡。她放在膝上的右手食指极其轻微地在冰面上点了一下。

哒。

清脆得如同冰凌折断的声响。

一道极其凝练、带着绝对零度意志的冰冷屏障瞬间在她身周三丈范围内无声撑开！如同竖起一道看不见的万丈冰壁！

嗤——！

那穿透包厢水晶壁、如同探针般刺向林墨的锐利目光，撞上这突然竖起的无形冰壁瞬间！仿佛雪刀劈上了万载玄铁！刺目的冰蓝光芒在虚空中一闪而逝！没有声音，只有一道清晰得如同玻璃开裂的精神波动爆响在林墨感知中！

那道傲慢审视的视线如同被冰针狠狠刺回，瞬间从林墨身上弹开！水晶壁后面那模糊的紫色袍影似乎微微一僵！

整个空间的气压仿佛都低了几度。

林墨趁机狠狠一咬舌尖！剧痛混杂着血腥味强行拉回一丝清明！强行收敛【洞若观火】！大脑嗡嗡作响如同塞满铁屑！

恰在此时！

轰——！！！

整个拍卖大厅的光线猛地一暗！穹顶所有巨大的水晶吊灯瞬间熄灭！

中心平台正上方，一道巨大的、如同液体黄金凝聚而成的辉煌光柱如同神剑般垂首刺下！将整个漆黑金属平台照得纤毫毕现！

激昂宏大、鼓点密集如同战鼓擂动的音乐从西面八方响起！

拍卖开始了！

一个身着玄黑色长袍、身形瘦高、脸上戴着半截银白色金属面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平台光柱中心。他举起双手，动作带着一种奇特的仪式感，声音经过阵法扩音，清晰、冷静、不带任何情绪地响彻在每一个人耳边：

“诸位！百宝阁第九百七十七次竞拍！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