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手笔

“欺诈……”齐林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刻骨的仇恨和深入骨髓的寒意，“是祂……欺诈之主……扭曲了我们的认知……蒙蔽了我们的眼睛！”他猛地转向苏尘和瓦伦，眼神复杂至极，既有被敌人所救的屈辱，更有对真相的极度渴求与愤怒，“你们……你们早就知道？！”

“比你知道得早一点。”苏尘抹去嘴角的血迹，在瓦伦的搀扶下站稳，虽然精神萎靡，眼神却锐利如初，“只要看到你们这群疯子对末法之裔的亵渎视而不见，还悍不畏死地攻击‘闯入者’，傻子才猜不到有问题。只是没想到，祂的手笔这么大，连远征军大统领都能蒙蔽。”

瓦伦浑浊的目光扫过被尘埃锁链压制、气息萎靡的五道命运化身，以及齐林额头上那道黯淡下去的竖瞳纹路，沙哑道：“欺诈之神的手伸得太长了。利用末法之裔污染圣地，再利用你们这群疯子做打手，清除可能的干扰……祂在图谋尖碑里残留的命运神力，或者说……命运之神留下的某种东西。”

阿玛拉轻盈地走到神谕尖碑前，伸出白皙的手掌，虚按在距离被污染碑体寸许的地方。她的指尖流淌出银灰色的、如同液态星光般的丝线，轻柔地探入那些紫黑色的末法脉络中。丝线所过之处，被污染区域的“记忆”如同被翻开的古老书页，在她深邃的眼眸中快速流淌。

“不止是污染。”阿玛拉的声音空灵而凝重，带着一丝罕见的惊异，“他们在……‘嫁接’。末法之力是引子，欺诈的神力是刻刀，他们正在尝试将某种……‘指令’或者‘坐标’，强行烙印进尖碑核心残留的命运神力本源里。这手法……极其古老且恶毒，像是要‘篡改’命运长河在此地的支流流向，或者……强行打开一条本不该存在的‘路径’。”

“篡改命运？打开路径？”苏尘眉头紧锁，“目标是哪里？神国废墟？还是……”

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瓦伦身边的荒沙棺椁忽然一寸寸崩裂，重新化作荒沙姿态，而其中的那具紫黑色眼球形态的末法祭司躯体，突然剧烈而无声地抽搐起来，构成眼球的紫黑色能量如同沸腾的沥青，疯狂地从内部向外鼓胀，眼球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闪烁着诡异银灰色光芒的裂纹。

“不好！”瓦伦低喝一声，兽骨拐杖猛地一顿，试图加固荒沙封印。但此刻，他己无法再度动用荒沙权柄，单靠封印之力根本无济于事。

“噗——”

一声沉闷的爆响。那巨大的紫黑色眼球，连同其内部被禁锢的末法祭司的核心意识，如同一个被戳破的脓包，瞬间炸裂开来。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冲击，只有一股极其污秽、混合着末法寂灭气息和欺诈扭曲意志的暗紫色烟雾弥漫开来。

烟雾迅速消散，原地只剩下一些失去光泽、如同灰烬般的末法结晶碎片，以及荒沙棺椁上几道深深的裂痕。那位强大的末法祭司，竟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自我湮灭了，仿佛他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完成对神谕尖碑的污染和嫁接，然后被彻底“清除”。

几乎在末法祭司湮灭的同时，吸附在神谕尖碑基座上的紫黑色祭坛核心，猛地向内坍缩，构成祭坛的末法结晶如同被无形的巨口吞噬，瞬间消失了大半，露出了下方一首被掩盖的东西——那并非行星的岩石，而是一个深嵌在尖碑基座内部、由无数精密到难以想象的银灰色齿轮、水晶棱镜和流淌着液态星光的管道构成的复杂装置。

装置的核心，是一枚拳头大小、不断变幻着形态的银灰色多面体晶核，晶核表面，一个由假面与骰子构成的徽记——欺诈之神的圣徽——正散发着冰冷而嘲讽的光芒！

“苏尘！老爷子！撤，现在就撤！空间在异变！”唐墨鲤冷静中带着一丝惊怒的声音，通过苏尘随身携带的微型通讯器急促传来，“超大规模空间畸变！就在你们正下方！那东西在强行撕裂基于神谕尖碑坐标的空间结构！目标指向……指向不明！但能量读数在疯狂飙升！克莱！最高级别灵能屏障！快！”

轰隆隆——！整个寂灭之喉行星的核心区域，剧烈地震动起来。这不是物理层面的震动，而是空间结构本身在痛苦呻吟、扭曲变形，以那枚镶嵌着欺诈圣徽的银灰色晶核为中心，一个漆黑的、边缘流淌着银灰与紫黑双色电弧的巨大空间漩涡，正在尖碑基座处急速成型。

旋涡深处，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混杂着末法寂灭、欺诈谎言以及……一丝更加古老、更加深邃莫测的恐怖气息。

“祂的目标不是篡改支流……”阿玛拉凝视着那恐怖的空间漩涡，星辰般的眼眸中映照出漩涡深处隐约可见的、破碎镜面般的景象，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祂是要利用被污染的命运神力作为‘钥匙’和‘坐标’，强行打通一条首达某个被遗忘之地的‘捷径’！那个地方……”

“碎镜领域，仇家撞一块儿了。”苏尘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镜中世界破碎后的最终归宿，遗古棱镜之神神骸与疯狂神性最后的坟场，也是镜中人最后的巢穴。“怪不得欺诈之神，要在这里开门，这里可是遗古棱镜之神陨落的地方。阿玛拉，还有办法吗？”

“有啊，把你丢进去，镜中人应该很满意这份礼物，然后就能放我们走了。”

这显然是一句笑话，没有人把它当真。

苏尘再一次推动头顶獬豸冠，同时把故土净界中的命运王冠取了出来，就在苏尘犹豫是不是要把这件东西给齐林的时候，一阵扭曲重叠、仿佛由无数破碎镜面摩擦发出的诡异笑声，突兀地从那急速旋转的空间旋涡深处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