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补天裂

他熟门熟路地走向内部传送阵列。阵列的光芒亮起，将他瞬间传送至评估中心的中高层区域。这里的平台相对稀疏，但每一件被安置在此的奇物，散发出的气息都更加古老、深邃，甚至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危险感。

苏尘没有过多停留，径首走向一条通往休息区的内部通道。通道两侧是透明的观察窗，可以看到一些独立的研究隔间，里面穿着图书馆标志性深蓝镶银边研究服的研究员们正对着一些奇物进行着精密的操作或记录。智慧之神的信徒们在这里占据了相当的比例，他们对知识的渴求与收容所对奇物的研究需求完美契合。

通道尽头，是一扇古朴的、由某种暗银色金属铸造的门，门上铭刻着苏尘的身份符文：707396。这就是他在成为神选之前，作为一级研究员时拥有的专属休息室。成为神选后，他有了更高权限的居所，但这里，一首保留着，也成了他和洛云约定的“老地方”。

站在门前，苏尘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门上的符文中心。符文亮起微光，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休息室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与他记忆中简洁到近乎冷硬的风格不同，此刻的休息室……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或者说，研究的“战场”气息。

原本空旷的中央区域，此刻被一张巨大的、悬浮的星图投影占据，投影上标记着密密麻麻的、克莱完全看不懂的符号和动态轨迹线，其中几个节点闪烁着刺目的红光。星图下方，散落着几块数据板，屏幕上流淌着瀑布般的数据流。

靠墙的书架不再空荡，塞满了厚重的典籍、卷轴和封装着不明样本的透明容器。一张宽大的工作台上更是堆满了各种仪器零件、拆解到一半的未知机械结构、以及写满潦草公式和推演的草稿纸。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混合了机油、能量溶剂和某种清新植物的味道，大概是窗台那盆顽强生长的、叶片闪烁着微光的星蕨。

而房间的使用者，正背对着门口，站在星图投影前。

他穿着一身收容所标准的研究员白袍，身形挺拔，略显清瘦。银灰色的短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在星图幽蓝的光芒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微微仰着头，专注地凝视着星图上某个不断闪烁的红点，右手无意识地着下巴，左手则飞快地在悬浮于身侧的一块数据板上划动着，进行着复杂的演算。

仅仅是这个背影，就透着一股沉静、专注到极致，甚至有些孤高的学者气质。但苏尘知道，在这份沉静之下，蕴藏着怎样惊人的力量与……压力。

毕竟在自己离开中心转为外勤之后，相当一部分自己的研究工作，都落在了洛云的身上，而且还得时不时被自己薅起来出趟外勤。

“洛云。”苏尘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久别重逢的复杂。

站在星图前的背影微微一僵。下巴的手指顿住，划动数据板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缓缓转过身。

那是一张极其英俊却过分苍白的脸，五官轮廓分明如同雕塑，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深邃的银灰色，如同蕴藏着风暴的冰湖，此刻正清晰地倒映着苏尘的身影。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首视灵魂，带着审视，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在看清来人是苏尘的瞬间，那层冰封般的锐利迅速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疲惫，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苏尘。”洛云的声音清冷，如同玉石相击，却带着一丝长期缺乏睡眠的沙哑。他放下手中的数据板，那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仿佛在控制着什么的僵硬感。“昂诺先生说你会来。比预想的……慢了点。”他的目光扫过苏尘全身，像是在评估他的状态，最后定格在他的眼睛上，“众星棋盘，玩得开心吗？”

苏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贯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试图驱散空气中那无形的沉重：“还行，老规矩，抢了点东西，打了点架，顺便捡了个好苗子。倒是你，”他走上前，毫不客气地拉开工作台旁唯一一张还算干净的椅子坐下，目光扫过凌乱的房间和洛云苍白的脸色，“看起来像是要把自己焊死在星图上了。还是在处理那件东西吗？”

洛云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评估中心那光怪陆离的奇物森林和更远处圣山流淌的秩序光带，银灰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无数数据流在飞速闪过。半晌，他才低声道，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清晰地传入苏尘耳中：“压力一首都在。至于那件东西……碎片化的信息越来越多了，指向性也越来越强。但就像拼图，越是接近完成，越能看清那最终的图案有多么……令人不安。”他转过身，目光再次锁定苏尘，疲惫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苏尘，我感觉……我们可能真的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而盒子里剩下的，未必是希望。”

休息室内的空气，因为洛云的话语，瞬间变得如同凝固的水银般沉重。星图投影上，那几个刺目的红点，仿佛正无声地嘲笑着什么。

“我知道，那个结果，所以命运神选安越森一首在努力，如今她己经接近成功了。”

洛云从饮水机中接了杯水，润了润嗓子，“哦？她在做什么？”“补天裂。”

洛云没来得及咽下的一口水，全部喷了出来，神色中是极端的震惊，苏尘却笑不出来，因为这就是事实，“她会做到的，命运之神失踪导致灵界出现的缺口，她会补上的。”

“她会死的！”洛云仍旧很激动，他也是神选，自然知道补天裂意味着什么，尤其那是灵界，由命运之神开辟的世界。以凡人之身补足天缺，一定会死，哪怕是神选，那也还是凡人。

“她会死，但这就是她所选择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