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风雨夜（3）

面对宋婉镇定的神色，李文耀知道，宋婉说的或许是真的，就算是假的，他也不可能轻易的从她嘴中得出别的讯息。他松开手，闭上眼睛，昂起头，深呼吸，平复自已此刻痛苦的情绪。

宋婉伸手拉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声音轻柔，带着恳求：“文耀，我也想在这里陪你一辈子，可是我不能。就算我不嫁给你，就算你去和王美霞纠缠到底，我也是要走的——”

“那就待满十二年！”李文耀低下头，重新睁开眼，看着宋婉，一字一句地说，“那就在这里陪我十二年！”

宋婉颤抖着唇，眼中透着悲伤，厉声质问：“你就一定要和王美霞纠缠在一起吗？”

李文耀第一次见到宋婉如此失态的模样，神情看上去极其悲伤，声音也异常的尖锐高亢。可就算这样，他也不想放弃，只要能留住宋婉，哪怕多一天时间，他都愿意去娶王美霞。

“那你呢？”李文耀问她，“你就一定要走吗？”

宋婉无力的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已冷静一些。直到所有情绪迅速褪去，她觉得自已现在理智到冷酷，这才开口：“是，我一定要走。就算没有十二年，我也一定要走！”

李文耀第一次感受到宋婉的绝情，那种不留余地的，哪怕知道他如此深爱她，哪怕知道这些话会伤害他，她也决绝的、不留余地的告诉他——她要走！

“李文耀，你搞清楚，我的世界里不止有你，明白吗？我还有我的父母，我还有我的朋友！”宋婉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强逼着自已说，“我不可能为了你永远留在这里！就算没有十二年，我也会走的！我的父母就我一个女儿，你要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老无所依吗？就算我爱你，就算我爱你胜过我的生命，但是我也不能逃脱我身为子女的责任！我爱你，也爱我的父母。我在这里陪你，能待多久待多久，但不是永远，明白吗？”

李文耀从没有听宋婉提过自已的父母，他曾经也想过宋婉会出自什么样的家庭。刚开始接触宋婉的时候，他疑惑于什么样的家庭能够培养出如此特立独行的姑娘。后来关于宋婉的调查，又让他恍然，只有高知家庭的培养，才能造就宋婉独立的性格，广博的眼界，深厚的学识。可在进一步的挖掘中，他发现关于宋婉的一切都是“系统”制造的假象，她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她的才能也好，她的智慧也好，她的狡黠也好，都是远在数十年以后的世界中培养出来的。在得知宋婉来自后世，他就尽可能的不让自已去想关于宋婉所在后世的一切。他下意识的逃避，逃避去了解宋婉在另一个世界的经历，包括她的家庭出身，包括她的成长经历。他只所求眼前的一切，就像是沙漠中看见了海市蜃楼的旅人，他即将在这片荒芜的沙漠中死去，为什么还要去探寻眼前所见的绿洲是否是真实存在的呢？

谎言，哪怕是谎言，就这一刻也好，也能让他继续苟延残喘一些时日。

可是宋婉并不会给他逃避的机会，她强硬的、狠心的告诉他一切，那些他不想面对的，关于未来世界的一切。

她告诉他，她也是有家庭、有父母的姑娘，在未来也是有惦念、有牵挂的人。

他只是占领了她心的一部分，并非全部。

与那些只会把爱情奉为圣旨，把男人奉为天的女人不一样，她的生命精彩绝伦，爱情并不能支配她所有言行，他李文耀也只不过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仅此而已。

这样的认知让他觉得无比痛苦又十分沮丧，他觉得自已像是被敌人逼在了死角，不是彻底投降，就是引爆炸药和敌人同归于尽。出于对职业的尊敬，他自然会选择同归于尽，绝不可能投降和妥协。可这又毕竟不是战场，在他与宋婉的交锋中，无关祖国与集体，只有他们之间的去留取舍。

他一次又一次败下阵来，他深知宋婉比他更冷酷无情。对于这份感情，放不下的永远只会是他，不会是宋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