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周五的约会续

接下来的几节课，时间像被拉长了似的，过得格外慢。好不容易等到最后一节自习课，教室里弥漫着躁动的气息，大家都在偷偷收拾书包，盼着放学铃声响起。

“美子，”千夏的声音像羽毛似的飘过来，她几乎是把脸埋进臂弯里，只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等下网球部训练完后，我们一起向部长请假，明天放学首接去，好不好？我怕去晚了饰品店关门。”

“不用请假吧？”我压低声音回答，笔尖在练习册上划出浅浅的痕，“明天放学首接走就好啦，反正自习课本来就可以提前走。”

千夏咬了咬下唇，牙齿在粉色的唇瓣上留下浅浅的印子，她飞快地瞟了眼斜方的座位，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听说最近部长抓纪律抓得紧，上次有人早走五分钟，被他叫去办公室训了好久呢。”

千夏说着，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校服袖口，眼睛偷偷往迹部景吾的方向瞟，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迹部景吾正低头翻着笔记本，金属笔帽在光线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目光专注地落在摊开的网球部训练计划上，眉头微蹙，像是在琢磨什么战术。

银灰色的发梢被穿堂风掀起，轻轻扫过耳尖，带起极淡的弧度。许是听见了我们这边的低语，他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似乎微微侧了下头，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阴影。

空气仿佛凝滞了半秒。

但他终究没说什么，开始转笔，钢笔在指间划出流畅的弧线，目光也落回了训练计划上，仿佛刚才的动静不过是风吹过纸张的错觉。

千夏却吓得赶紧缩回脖子，攥着我的衣角小声说：“你看你看，他肯定听见了……”

后排忽然传来忍足侑士低低的笑声，用嘴型对我无声地说：“柳同学是怕被部长念叨吧？”

我回头瞪他一眼，眼里的嗔怪几乎要溢出来。忍足侑士这才收敛了嘴角的笑意，身体往前倾了倾，手肘搭在椅背上，声音压得像飘落的柳絮：“放心吧，明天我跟部长说一声，就说你们去图书馆查资料，保证没问题。

千夏立刻松了口气，又偷偷在桌下比了个耶。

第二天的时间像被按了快进键。早读时的课文还没念熟，数学课的函数图像刚在黑板上画完一半，下课铃就接二连三地响起来。千夏的铅笔盒里总传出细碎的响动，偷偷掀开看，是她把星形发夹的草图描了又描，连课本边缘都画满了亮晶晶的小星点。

最后一节自习课的钟摆像被施了魔法，摆得飞快。离放学还有十分钟，千夏己经把书包扣系得严严实实，手指在膝盖上敲着倒计时的节奏。后排的忍足侑士忽然用笔杆轻轻敲了敲我的椅背，力道轻得像羽毛落地。我回头时，正撞见他镜片后那抹揶揄的笑，他朝斜前方抬了抬下巴——迹部景吾正低头整理网球部的训练计划，银灰色发梢垂在耳边，遮住了小半张脸，笔尖在纸页上划过的沙沙声格外清晰，似乎对周遭的躁动毫无察觉。

“可以准备撤了。”他用嘴型说。

铃声刚划破空气，千夏就拽着我冲出教室，书包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像在为这场心照不宣的“出逃”伴奏。跑过走廊时，隐约听见忍足侑士在后头低笑，风里还飘来他对迹部景吾说的话：“她们去图书馆查资料了……”

“慢点跑，没人追我们。”跑出教学楼，我笑着挣开千夏的手，却被她反手抓住，跑得更快了。

“不行不行，那家店六点就关门！”千夏的声音里带着喘息，眼睛却亮得惊人，“我问过老板娘的，今天又有新到的货，去晚了就被别人挑走了！”

穿过两条热闹的街道，拐进一条种满梧桐的小巷，那家饰品店的招牌终于出现在眼前。木质的门牌上挂着串银色的星星风铃，风一吹就发出清脆的响声，门口的玻璃橱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饰品，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去，把那些亮晶晶的发夹、项链都镀上了一层柔光。

“就是这里！”千夏指着橱窗最上层，那里果然摆着一排星形发夹，有银色的、金色的，还有镶着细小水钻的，在光线下闪得人睁不开眼。

我们推门进去时，门上的风铃“叮铃”响了一声。老板娘正坐在柜台后串珠子，看见我们进来，笑着抬起头：“小姑娘来啦？昨天是不是你在外面看了好久？”

千夏的脸一下子红了，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阿姨，我们想看看那些星形发夹。”

“哎，好嘞。”老板娘放下手里的线，从橱窗里把发夹都取出来，摆在铺着丝绒的托盘里，“这是今早刚到的新款，上面的水钻都是进口的，你看这光泽多亮。”

千夏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银色的，夹在自己的马尾辫上，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眼睛里的欢喜快要溢出来。她转头问我：“好看吗？”

“好看。”我由衷地说，“这个颜色衬你的皮肤。”

她的脸颊更红了，又拿起一个镶水钻的：“那这个呢？”

“也好看，更亮眼一点。”

老板娘在旁边笑着说：“小姑娘眼光好，这两个都是卖得最好的。要不都带上？今天有活动，买两个打八折呢。”

千夏犹豫了，手指在两个发夹之间来回点，显然是两个都喜欢。我看她为难的样子，从托盘里拿起那个镶水钻的：“这个我买了送你吧，就当成为好朋友的见面礼。”

“啊？不行不行！”千夏连忙摆手，“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没事的，”我把发夹塞进千夏手里，轻轻按住她的指尖不让她再推出来，水钻的凉意混着她掌心的温热，“我早就想送你礼物了。你是我来冰帝的第一个朋友啊。”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水里，千夏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她低头看着掌心的发夹，镶水钻的星星在光线下闪闪烁烁，忽然抬起头，眼睛亮得像含着泪：“可是……我都没给你准备这么好的礼物……”

“你每天陪我去食堂，帮我占座位，不就是最好的礼物吗？”我捏了捏千夏的手腕，看着她眼里的犹豫慢慢化开，“记得你第一次带我去冰帝食堂吃招牌菜，不然我还不能适应的怎么快，还有你总是分给我糖，其实我知道你自己也爱吃。”

千夏的手指动了动，攥着发夹的力道松了些，水钻的光映在她脸上，把红晕照得更明显了。“那……那都是小事啊。”她小声嘟囔，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对我来说不是小事哦。”我把发夹往她手里又塞了塞，“朋友之间的惦记，从来都藏在这些小事里，比任何亮晶晶的东西都珍贵。所以这个发夹，你就当是我把这些‘小事’攒起来，换给你的礼物，好不好？”

她还想推辞，老板娘在旁边打圆场：“既然是朋友的心意，就收下吧。看你们关系这么好，多让人羡慕。”

千夏的手指慢慢松了些，镶水钻的发夹在她掌心闪着细碎的光，像落了片星星。她吸了吸鼻子，抬头看我时，睫毛上还挂着点水珠：“那……那我下次给你织条围巾！我妈妈教过我，用牛奶棉织的，肯定特别软！”

“好啊，”我笑着点头，“我等着。”

老板娘见千夏松了口，立刻取来个丝绒盒子，把两个发夹都装进去，还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这样才对嘛。小姑娘家的友谊就该这么热热闹闹的，藏着掖着多没意思。”她把盒子塞进千夏手里，又从柜台下摸出两颗水果糖，塞进她掌心，“拿着，甜甜蜜蜜的，像你们的交情。”

千夏抱着盒子，脸颊红扑扑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走出店门时，风卷着街边花香漫过来，她忽然停下脚步，把一颗水果糖剥了糖纸递到我嘴边：“尝尝，橘子味的。”

糖块在舌尖慢慢融化，酸甜的汁水顺着喉咙往下淌，像把心里的暖意都泡得发涨。我咬着糖含糊地说：“你的呢？”

她举起手里的葡萄味糖块晃了晃，眼睛弯成月牙：“我喜欢这个。”

走到岔路口时，千夏忽然从书包里掏出个小本子：“对了，把你家地址写给我吧？等我织好围巾，首接给你送家里去。”

我接过本子时，指腹蹭到她写歪的名字，墨水还带着点潮意。她踮着脚看我写字，发梢扫过我的手腕，像片轻飘飘的羽毛。刚把本子递回去，巷口就传来她妈妈的呼唤声，带着熟悉的暖意。

“下周见！”她挥挥手，转身跑向街角，书包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像在哼着轻快的调子。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嘴里的水果糖还在慢慢融化，橘子味的甜混着心里的暖意，沉甸甸地坠在胸口，像揣了颗小小的太阳。抬头时，天边的晚霞正烧得灿烂，把回家的路染成了温柔的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