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堂妹背叛

西厢房的烛火晃了晃，苏晚捏着竹片的手微微发紧。

案几上摊开的账册副本泛着微黄的光，她盯着封皮上被自己用朱砂点的暗记——那是现代做项目时养成的习惯，重要文件必留可追溯的标记。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咚——"，子时到了。

"模拟器，再推演一次。"她闭了闭眼，精神力如细沙从指尖流逝。

眼前迅速闪过画面：月上柳梢头时，西墙根的爬山虎会簌簌动三下；窗棂被撬开的瞬间，檐角铜铃会发出半声轻响；穿月白衫子的身影翻进来，脚尖先点地，然后猫着腰摸向案几......

"叮——预判成功，苏晴将于子时三刻潜入，目标为账册副本。"机械音在脑海里响起时，苏晚己经将最后一枚松脂钉按进木匣缝隙。

那是她用厨房的松香混着碎瓷磨成的，只要木匣被强行打开，松脂钉就会崩裂，在偷取者掌心划出血痕——就像她前世处理竞品截胡时，给合同做的隐形防伪线。

"阿晚姐，睡了么？"

突然响起的软声让苏晚睫毛一颤。

她迅速吹灭烛火，借着月光看见窗纸上投着个瘦长影子——是苏晴。

这丫头从前总爱扎双马尾，如今为了讨好侯夫人，硬是把头发梳成了垂鬟分肖髻，发间还别了朵绢制的素梅。

"晴儿？"苏晚裹着被子坐起来，声音里带着刚被吵醒的惺忪，"这么晚来做什么？"

窗纸外的影子顿了顿，"我......我给阿晚姐送安神汤。

侯夫人说您近日总做噩梦，特意让厨房炖了百合莲子羹。"

苏晚望着案几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羹汤——分明是半个时辰前苏晴刚送过的。

她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手，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原主记忆里，苏晴是母亲生前最疼爱的堂妹，父母双亡后两人在侯府相依为命，首到林昭昭被接回那天，苏晴红着眼眶说"阿晚姐，夫人说我跟着您只能住柴房"，然后头也不回地搬进了侯夫人的绣楼。

"放窗台上吧。"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足踩在青砖上的凉意让她清醒几分。

窗外传来瓷器轻碰的脆响，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

苏晚数着心跳，等那道影子彻底隐入院外竹林，才摸到床头的铜盆扣在门后——这是和赵三约好的暗号。

赵三是谢昭安插在侯府的暗卫，白日里扮作挑水夫，此刻应该守在东角门的影壁后。

更漏又滴了三滴。

窗棂"咔"的一声轻响，苏晚攥着袖中淬了的帕子，背对着窗口蜷在床角。

月光从她背后照进来，将潜入者的影子拉得老长——月白衫子，素梅发簪，正是苏晴。

那丫头显然练过轻身术，落地时几乎没声音。

她猫着腰摸到案几前，指尖刚碰到木匣铜锁，松脂钉"啪"地崩开，碎瓷片在她掌心划出三道血痕。

苏晴倒抽一口冷气，慌忙用帕子裹手，却没注意到帕子上的茉莉香粉正簌簌落在青砖上。

"找什么呢？"苏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晴猛地转身，撞翻了案上的烛台。

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她脸色惨白如纸。

她盯着苏晚手中明晃晃的火折子，喉结动了动："阿晚姐，我......我是来帮你收账册的，夫人说这些旧账......"

"旧账？"苏晚一步步逼近，火折子的光映得她眼尾泛红，"上个月初一你替夫人来搜我屋子，十五你往我药里加甘草，前在李大夫的药箱里放茉莉香粉——这些也是旧账？"

苏晴后退到窗边，突然拔高声音："你血口喷人！

我......我要去告诉夫人！"

"告诉夫人你私闯偏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谢昭披着月白大氅站在门口，腰间羊脂玉牌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还是告诉夫人，你袖中那半枚漠北狼首令牌？"

苏晴的手猛地攥紧，袖中金属相撞的轻响格外清晰。

她盯着谢昭身后站着的赵三，突然跪下来扯住苏晚的裙角："阿晚姐，我是被逼的！

夫人说只要我盯着你，就给我娘治腿！

我娘在乡下瘫了三年，我......"

"所以你就给漠北细作递消息？"谢昭弯腰捡起地上的绣帕，帕角用金线绣着"苏晴"二字，"李大夫每月初一去城南药铺，你每月初一往他药箱里塞纸条——用的可是这帕子上的茉莉香粉做标记？"

苏晴的脸瞬间煞白。

她望着谢昭手中的帕子，又看向地上那串带香粉的脚印——和自己脚下的绣鞋印分毫不差，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是夫人！

是她让我做的！

她说你是灾星，说你会抢昭昭的位置！"

"够了。"苏晚甩开她的手，转身时袖中银壶撞在案角，发出清脆的响，"赵三，带她去柴房。"

"苏姑娘要如何处置？"谢昭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春夜落在窗纸上的雨。

苏晚望着苏晴红肿的眼尾——和记忆里那年她被侯夫人罚跪时，自己替她擦眼泪的模样重叠。

她摸了摸腕间被松脂钉划破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碎瓷的刺痒："让她离开侯府吧。

我娘临终前说，要护着晴儿长大。"

谢昭没说话，只是盯着她泛白的指节。

月光落在他眉骨上，投下一片阴影，却掩不住眼底的暗潮："你总是这样......"

"怎样？"苏晚抬头，正撞进他幽深的眼底。

"心太软。"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夜风吹乱的鬓发，指腹擦过她耳垂时轻声道，"但这样很好。"

远处传来更夫敲五更的声音，晨雾漫过廊下的青石。

苏晚望着赵三押着苏晴消失在月洞门后，忽然听见院外传来"啪"的一声——是米袋摔在地上的闷响。

"张婆子？"她掀开帘子出去，正见个灰衣老妇弯腰捡米，漏在地上的米粒泛着青黑，"这是今日的例粮？"

张婆子缩了缩脖子："夫人说柴房偏院用度要节省，这些......这些是去年的陈米。"

苏晚蹲下身，捏起一粒米。

米壳上霉斑清晰可见，在晨雾里泛着诡异的青。

她望着张婆子腰间晃动的钥匙串——那是侯夫人房里管库房的牌子，忽然笑了："陈米好啊，熬粥香。"

张婆子被她的笑惊得后退半步，拎着空米袋匆匆走了。

晨风吹起苏晚的裙角，她望着地上那堆霉米，指尖轻轻敲了敲腰间的银壶——里面还剩着半壶，足够让某些人做个长梦。

"在想什么？"谢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晨起未散的沙哑。

苏晚转身，将霉米拢进帕子里："在想，有些人的算盘，该收一收了。"

谢昭望着她眼底跃动的光，忽然伸手接过帕子："我让人去查查这米的来历。"

"不用。"苏晚把帕子系在他腕上，"我自己来。"

晨雾里传来雀鸟的鸣啼，两人的影子在青石板上叠在一起，慢慢融进渐亮的天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