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命悬一线

亡命的奔逃，榨干了海乐思最后一丝气力。

风雪虽己停歇，但刺骨的寒意与深入骨髓的疲惫，如同两条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着他，要将他的血肉与灵魂一同冻结。

他蜷缩在密林深处一处背风的石凹里，胸膛像破旧的风箱般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铁锈味，仿佛肺叶己被无形的火焰燎成了焦炭。

汗水浸透的破烂衣衫，此刻紧贴皮肤，冰冷刺骨，如同披着一层寒铁铸就的枷锁。而怀中的木盒，沉甸甸地压在心口，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寒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凉意。

“应该…甩掉了吧…”

他喘息着自语，声音嘶哑干裂，如同枯枝在砂纸上摩擦。

身体早己透支到了极限，眼皮沉重得如同坠着铅块。此刻若追兵现身，他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引颈就戮。

然而，腹中的饥饿感却如同无数饥饿的鼠蚁，疯狂啃噬着他的胃壁，发出空洞而痛苦的轰鸣。

这强烈的生理需求，压倒了极致的疲惫和恐惧。

不远处，一棵虬枝盘曲的老枯树上，顽强地挂着几颗干瘪发黑、形如木炭的野果，仿佛是寒冬对这山林最后的、吝啬的施舍。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用尽意志驱动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挪地蹭到树下。

他手脚并用，指甲深深抠进粗糙冰冷的树皮，像一只笨拙的壁虎，艰难地向上攀爬。

指尖终于触碰到那冰冷坚硬的果实表面，一丝微弱的希望刚在心头燃起——

咝！

脚踝处猛地传来一阵尖锐、冰凉的刺痛，仿佛被烧红的细针狠狠扎入！

“呃啊！”

海乐思倒抽一口冷气，一股寒气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他低头看去，只见一条通体碧绿如翡翠，头颅狰狞、尾尖焦黑如炭的小蛇，正迅速松开致命的毒牙，如同鬼魅般滑入树干的幽深裂缝，消失得无影无踪。

伤口处，两个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血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周围的皮肤迅速泛起不祥的青紫色！

“是...毒蛇！”海乐思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几乎不声。

去年村东头李大叔就是被毒蛇咬伤，那惨状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他的记忆——

那撕心裂肺、非人所能发出的哀嚎，那全身发黑、皮肤绽裂流脓的恐怖景象，仅仅挣扎了不到半日，便七窍流血、面目狰狞地死去！

村中唯一的赤脚医生束手无策，只留下“药石无灵，阎王索命”的叹息！

“完了…我也要步李大叔后尘了…”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爷爷常念叨的“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如同丧钟在脑海轰鸣。

一种被命运玩弄于股掌的无力感和宿命感，将他牢牢攫住。

“千辛万苦逃出来，躲过了刀兵之祸，却终究逃不过这林间悄无声息的毒吻…罢了，命该绝于此地…”

他万念俱灰，手一松，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从不算高的树上首首摔落，“砰”地一声砸在冻得硬邦邦的地面上，震得他五脏翻腾，眼前发黑，彻底放弃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