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盒子的秘密

突然，爷爷临终前那染血的叮嘱，带着无尽的悲凉，再次回响在耳边：

“死…也别…打开…”

海乐思的意识在剧痛和被蛇咬的作用下开始模糊、飘散。

死亡的冰冷气息，仿佛己经化作有形的手臂，扼住了他的喉咙，正将他拖向无底的深渊。

就在这弥留之际，身体因坠落而倾斜，怀中那紧贴的木盒失去了束缚，“哐当”一声滑了出来，沉重地砸在冰冷的冻土上！

这声响在林间死一般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突兀，如同敲响了地狱大门前的最后一声丧钟！

这声响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刺穿了海乐思混沌的意识！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地聚焦在地上那个古朴、冰冷、透着不祥气息的木盒上。

爷爷拼死守护、甚至付出生命也要他带走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里面藏着救命的灵药？

还是足以翻天覆地的力量？

强烈的不甘如同濒死的野火，在他冰冷绝望的心底猛然窜起！

凭什么他生来丑陋，受尽欺凌？

凭什么他刚刚尝到亲情的温暖，转瞬就家破人亡？

凭什么他亡命天涯，最终却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荒山野岭，被一条毒蛇夺去性命？！

“反正…都要死了…”

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毒液侵蚀内脏的灼痛。

“看一眼…死也…瞑目…”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支撑着他，他像一条濒死的蠕虫，挣扎着、拖动着麻木的身体，一寸寸挪到木盒旁边。

用那双沾满泥土、血污和冻疮的手，颤抖着、极其艰难地抠住了那看似严丝合缝的盒盖边缘。

指甲在冰凉的木头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他咬紧牙关，用尽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上一掀！

“噗嗤…”

一声轻微的、仿佛尘封千年的叹息响起。盒盖应声而开。

盒内，镶衬着一种暗沉如凝固血液的旧绸缎，绸缎之上，别无他物，只有一张泛着陈年旧色的、边缘己然破损卷曲的纸张，静静地躺在那里。

薄如蝉翼，轻若无物。

“这…只有…一张纸？！”

海乐思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巨大的落差感让他几乎窒息。

他强忍着蛇毒带来的眩晕、麻痹和深入骨髓的冰冷，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张纸。

纸张的触感异常粗糙坚韧，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古老感，绝非寻常宣纸。

他不死心，借着林间稀疏、惨淡的雪光反复查看纸的正反面，又用颤抖的手指仔细摸索盒内每一个角落，甚至用力抠了抠盒底——

没有夹层，没有机关，没有任何隐藏的痕迹！

一种比蛇毒更甚的失望如同万丈冰渊，瞬间将他吞噬！

他本以为里面藏着救命的稻草，或是爷爷深藏的秘密，却没想到只是一张轻飘飘的、无用的废纸！

爷爷那珍而重之、拼死守护的模样，此刻想来竟显得如此荒谬可笑！

“呵…呵呵…哈哈哈…”

他先是发出低沉压抑的呜咽，随即化作嘶哑而悲凉、如同夜枭啼哭般的狂笑，浑浊的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污和泥土，冲刷出两道狼狈的沟壑。

“老天爷…你跟我开的…是什么天大的玩笑啊！”

他想起了那句古语：“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己这境遇，简首是这句话最残酷的注脚——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秘密”，付出了爷爷的性命，自己的逃亡，最终还要搭上自己的命！

“纵有金山银山…于将死之人…又有何用？不过…黄土一抔…”

“只愿来世…”

他喘息着，意识再次模糊，

“生于太平盛世…再无…饥寒之苦…再无…颠沛流离…”

他用尽最后残存的一点力气，找到了一个浅浅的土坑，大小刚刚够容身，如同为自己挖掘一座简陋的坟墓。

他拖着僵硬麻木的身体，躺了进去，将那卷无用的、轻飘飘的黄纸，紧紧攥在胸前，仿佛那是连接着爷爷、连接着短暂温暖记忆的唯一凭证，是他在无边黑暗与冰冷中抓住的最后一点虚幻慰藉。

冰冷的泥土气息混杂着腐烂落叶的味道，无情地钻入鼻腔。

死亡的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再次从西面八方汹涌而来，要将他彻底吞没、溶解。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坠入永恒虚无的前一刹那，海乐思那几乎失去所有感知的身体，似乎感觉到——那紧贴在胸口、被汗水、血污和绝望浸透的、冰冷的黄纸之上，传来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灼热感？

如同冬日里将熄的灰烬中，最后一点不甘寂寞的火星，烫了他一下......